核暴
器材室里,死寂得如同坟墓。
只有灰尘还在缓缓飘落,和两人粗重混乱的呼吸声交织。
悸言抵着顾闻衍额头的力道终于松开。
他缓缓直起身,那双燃烧着毁灭性风暴的眼眸,此刻如同退潮后的寒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疲惫。他指关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青紫一片,衬着冷白的皮肤,触目惊心。
顾闻衍后背死死抵着冰凉的铁柜,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脸色白得像纸,异色瞳涣散失焦,里面还残留着极致的惊恐、混乱和一种世界观被彻底碾碎的茫然。胸口那个粉色的信封像块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右手食指上,那枚引发灾难的“源心之戒”此刻死寂一片,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能量只是一场噩梦。可肩膀上残留的剧痛(被捏的),耳边铁柜那狰狞的凹陷,还有悸言指关节上刺目的血迹,都在无声地尖叫着——这不是梦!
悸言没有看他,只是垂眸,目光扫过自己受伤的手,又落在顾闻衍胸口那个碍眼的粉色信封上。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将那信封扯了下来!
没有再看一眼。
“嗤啦——”
信封在他手中被撕成两半,再两半……直到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粉色碎片。
他手一扬,碎屑如同雪花般飘落,散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做完这一切,悸言才擡起眼,再次看向顾闻衍。那眼神,冰冷,沉寂,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和一种……顾闻衍从未见过的、沉重的疲惫。
“走。” 一个冰冷的字,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顾闻衍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个字惊醒了。他看着悸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再看着他还在渗血的手……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后怕、屈辱、困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刚才那恐怖力量和直白“意思”冲击到的茫然感,让他下意识地、僵硬地点了下头。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动作迟缓地从铁柜上挪开。后背离开冰冷的金属,才感觉到一片黏腻——刚才撞上去的地方,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悸言不再说话,转身,拉开了那扇布满裂纹、摇摇欲坠的铁门。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顾闻衍不适地眯起了眼。
悸言走出去,没有回头。
顾闻衍在原地僵了两秒,看着那个挺拔却透着沉重疲惫的背影,最终还是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手腕……没有被抓住。
但顾闻衍知道,他无处可逃。刚才器材室里发生的一切,像无形的锁链,已经将他牢牢捆住。
回教室的路,比来时更加漫长和死寂。
悸言走在前面,步伐依旧沉稳,但顾闻衍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冰冷的低气压,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重,更加……死寂。那是一种暴风雨过后、万物凋零般的死寂。
顾闻衍低着头,像条斗败的落水狗,蔫头耷脑地跟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异色瞳失焦地盯着地面,脑子里一片混乱的嗡鸣。悸言那暴怒的质问、砸柜的巨响、戒指失控的恐怖能量、还有那句抵着额头砸下来的“我的意思”……像无数碎片在他脑海里疯狂冲撞、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