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相扣(第2页)

 

悸言垂着眼,看着顾闻衍笨拙又认真的侧脸,看着他通红的耳廓,看着他紧张得微微颤抖的睫毛……那只捏着顾闻衍手腕引导他上药的手,拇指的指腹,极其轻微地、安抚性地,在顾闻衍的手腕内侧凸起的骨头上,**摩挲了一下**。

 

顾闻衍的手猛地一抖,棉签差点又戳上去!

 

他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医务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棉签蘸取碘伏时细微的声响。

 

顾闻衍笨手笨脚地处理完指关节的伤,看着那几道红痕,犹豫了一下,又拿起新的棉签,蘸了点碘伏,目光飘向悸言的手背——那里还有几道早上就有的擦伤,似乎也更红了点。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去碰碰那几道旧伤,看看严不严重。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悸言手背皮肤的瞬间——

 

“叩叩叩!”

 

医务室的门被敲响了。

 

祁枫珩那带着点谄媚和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言哥?顾哥?校医让我问问……呃,你们需不需要帮忙?”

 

顾闻衍吓得像触电一样猛地缩回了手!卷着床沿的尾巴也“嗖”地一下收了回来,藏到了身后。他整个人瞬间从那种暧昧又笨拙的氛围里惊醒,脸上红晕未退,眼神却重新带上了惯常的凶狠和烦躁。

 

“滚!不需要!” 他冲着门口暴躁地吼了一句。

 

吼完,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悸言。悸言已经收回了引导他的手,正平静地看着自己那只被处理过的手,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无声的亲密接触从未发生。

 

顾闻衍心头莫名一空,随即又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粗鲁地把剩下的纱布往悸言腿上一扔,凶巴巴地命令:“剩下的自己包!老子……老子去趟厕所!”

 

说完,他看也不敢再看悸言一眼,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低着头,红着耳朵,同手同脚(差点)地冲出了医务室,留下悸言一个人,和他腿上那卷孤零零的纱布。

 

悸言看着顾闻衍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被笨拙却认真处理过的伤口,还有腿上那卷纱布。

 

良久,他那紧抿的、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几不可察地、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门外,祁枫珩贴着门板,只听到顾哥一句暴躁的“滚”,然后就看到顾哥红着耳朵、夹着尾巴(字面意义)冲了出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跑了。

 

祁枫珩娃娃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又极度兴奋的姨母笑,赶紧掏出手机,手指翻飞:【陆哥!!!实锤了实锤了!!!顾哥红着脸跑出来的!!!言哥肯定在里面干了什么!!!啊啊啊我Cp是真的!!!】

 

顾闻衍冲出医务室,后面有鬼撵似的,一口气冲到走廊尽头的男厕所。他把自己关进隔间,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快得像要炸开。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悸言手腕微凉的触感,还有……还有那家伙捏着自己手腕引导上药时,指腹在骨头上的那一下摩挲……

 

**操!**

 

顾闻衍猛地甩了甩头,想把那点滚烫又诡异的触感甩掉,结果耳朵尖儿更烫了,深灰色的狼耳朵在隔间里不安地抖了抖。

他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狠狠泼在脸上。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稍微压下了点脸上的热度,可心口那股陌生的、乱糟糟的悸动感,却怎么也浇不灭。脑子里一会儿是悸言手上刺眼的血痕,一会儿是他低垂着眼、任由自己笨手笨脚上药的侧脸,一会儿又是他那个几乎看不见的、该死的嘴角弧度……

 

**妈的!药都没包完!那死冰块肯定懒得弄!**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跳出来,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焦躁。他烦躁地抓了抓湿漉漉的金毛,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还泛着红晕、眼神飘忽的脸,低骂了一句:“操!管他去死!”

 

嘴上骂着,脚却像有自己的想法,磨磨蹭蹭地又挪出了厕所。他贴着墙根,跟做贼似的溜回医务室门口,耳朵竖着,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静悄悄的。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悸言还坐在那张病床边,姿势都没变。腿上放着那卷纱布,而他那只受伤的手……就那么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伤口暴露在空气里,根本没包!

 

顾闻衍心里的火“噌”一下就冒起来了!

 

“悸言你他妈是手残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他几步冲过去,声音又急又冲,带着点被忽视的恼火,“纱布是给你当摆设的吗?!操!就知道指望不上你自己!”

 

他一把抢过那卷纱布,动作粗暴地撕开包装,扯出一截。他瞪着悸言那只手,又看看纱布,眉头拧得死紧。刚才上药那点旖旎心思早被这“不省心”的气跑了,只剩下暴躁和……操不完的心。

 

“手!伸平!别跟个死鱼似的!” 顾闻衍凶巴巴地命令,耳朵却还红着。

 

悸言没反驳,只是依言把手伸平,摊开在他面前。那双黑眸静静地看着顾闻衍,看着他因为生气(或者别的什么)而微微鼓起的脸颊,看着他笨拙地试图把纱布往自己手指上缠。

 

顾闻衍是真没干过这个。他捏着纱布一头,另一头总是不听话地滑开。他试图像电影里那样绕圈,结果不是缠歪了就是缠松了,急得他鼻尖都冒汗,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操!这破玩意儿怎么这么难搞!你他妈别动!再动老子给你缠成木乃伊!”

 

他低着头,全神贯注地跟纱布搏斗,金色的发顶几乎要碰到悸言的胸口。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因为紧张和专注而微微蹙起的眉头。那条三花色的尾巴又不自觉地悄悄探了出来,尾巴尖儿无意识地轻轻点着地面,透露出主人的焦躁。

 

就在顾闻衍好不容易缠了两圈,正手忙脚乱地想打个结固定住的时候——

 

上课的预备铃声,尖锐地响彻了整个走廊!

 

“操!” 顾闻衍手一抖,刚缠好的纱布瞬间松散开。他气得想骂娘,刚想再重新缠,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

 

是悸言。

 

“走了。” 低沉冰冷的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

 

“走个屁!还没包好!” 顾闻衍想甩开他的手继续跟纱布死磕。

 

悸言却直接站了起来,那只没受伤的手依旧牢牢地扣着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无法挣脱的强势。他看也没看那卷掉在地上的纱布,拉着顾闻衍就往医务室外走。

 

“喂!悸言!你他妈松手!听见没!老子说还没包好!” 顾闻衍被他拽得踉跄一步,气得直跳脚,尾巴都炸毛了,“操!你伤口感染了别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