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床
篮球砸地的闷响和场边的喝彩声渐渐远去。
悸言单手抓住弹回的篮球,目光穿透喧嚣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老槐树下那场诡异的“云朵碰碰车大战”和……那张突然出现的、鼓鼓囊囊裹着三花色云被的巨型云床。深邃的黑眸里掠过一丝了然,随即被一种难以察觉的、带着点纵容的无奈取代。
他随手将球抛给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大概是一个字“休”),便径直朝着树下走去。冷白皮上覆着一层薄汗,校服扣子依旧一丝不茍地扣到最顶,步伐沉稳。
“砰!”
“duang——!”
陆黯煜和祁枫珩正沉浸在云朵碰碰车的激情对撞中,淡金色和天蓝色的云朵光芒疯狂闪烁,兴奋的怪叫声此起彼伏。
云床上的三花色大“蚕蛹”蠕动了一下。
顾闻衍猛地掀开了被子,几缕金发被静电炸得微微翘起,异色瞳里充满了被噪音折磨的暴躁和生无可恋。他顶着深灰色狼耳朵,三花色尾巴烦躁地在云床上拍打,视线扫过那两个玩疯了的二货,又越过他们,精准捕捉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那个一身冷冽气息的身影。
“操……吵死了……”顾闻衍低咒一声,看着越走越近的悸言,脑子里那点“不想被打扰”的烦躁和对“死冰块”打球耍帅的别扭情绪搅成一团。他下意识地、带着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可能是想炫耀?可能是想转移噪音源?),左手藏在被子里,对着无名指上的源心之戒又**快速地拧了两下**!
嗡!
一道流光自戒指表面闪过。
悸言走到老槐树浓密树荫的边缘,距离悬浮的云床和碰碰车还有几步之遥。就在他脚步微顿的瞬间——
一道由**半透明、散发着柔和星尘般微光**的台阶,无声无息地在他脚下凭空凝结!台阶一级一级向上延伸,如同流动的星河铺就,稳稳地连接到了顾闻衍那张悬浮在半空中的云床边缘!
这台阶美轮美奂,带着一种非尘世的梦幻感。
“!!!”陆黯煜和祁枫珩的碰碰车大战瞬间卡壳!两人保持着操控方向盘对撞的姿势,张大了嘴,娃娃脸上写满了“卧槽还能这样?!”的震惊。淡金色和天蓝色的云朵光芒都凝固了。
悸言深邃的黑眸看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星光阶梯”,又擡眼看了看云床上那个炸着毛、异色瞳带着点别扭和一丝不易察觉期待的猫妖王。
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薄唇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后,在陆黯煜和祁枫珩快要瞪出眼眶的目光中,在顾闻衍“老子才不是特意给你弄的”的别扭注视下,悸言擡脚,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星光流转的台阶!
他的步伐沉稳,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冷白的手指甚至没有触碰那看似虚幻的星光扶手,姿态从容得仿佛在走自家楼梯。只有校服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勾勒出劲瘦的腰线。
顾闻衍看着他一步步走上来,异色瞳不自觉地跟着他的动作,深灰色的狼耳朵竖得笔直,尾巴也忘了甩动,就那么僵在云床上。
终于,悸言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站到了蓬松柔软的云床边沿。
就在他踏上云床的同一刹那!
嗡——!
戒指再次轻鸣!
顾闻衍身下那张巨大的单人云床,如同被注入了无形的膨胀气体,**瞬间向两侧无声地延展、变宽!**蓬松的云层翻滚着,融合着,几乎是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张更加宽敞、更加厚实、足以容纳两个人并肩躺下的**双人云床**!
原本顾闻衍独占的那床三花色云被也同步延展,覆盖住了新增加的面积。
悸言似乎对这变化毫不意外。他动作自然地弯下腰,脱掉了运动鞋(鞋子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轻轻放到了云床边缘的地面上)。然后,在顾闻衍还处于“卧槽床怎么变大了?!”的懵逼状态时,他已经侧身,极其自然地躺了下去!
高大的身躯陷入蓬松温暖的云床,带来轻微的凹陷。他躺的位置,就在顾闻衍旁边,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远,不近。
紧接着,更让树下两人眼珠子掉下来的事情发生了——
悸言躺下后,并没有看旁边僵成雕塑的顾闻衍。他只是极其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然后……**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冷白皮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汗水浸湿的黑发有几缕贴在额角,衬得他轮廓更加清晰冷峻。刚才在球场上凌厉逼人的气势彻底收敛,只剩下一种近乎沉睡的宁静。
他……他竟然就这么在顾闻衍旁边,在悬浮的云床上……**睡着了?!**
“!!!”陆黯煜捂住了自己的嘴,防止尖叫出声,娃娃脸憋得通红,眼睛里疯狂闪烁着“嗑到了嗑到了嗑到了!!!!”的弹幕!他身下的淡金色幸福云朵光芒瞬间柔和下来,像是怕打扰到什么,无声地起伏着。
祁枫珩也彻底石化,坐在天蓝色云朵上,连方向盘都忘了松,嘴巴张得能塞鸡蛋。
顾闻衍:“………………”
他保持着半撑起身的姿势,异色瞳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旁边呼吸平稳、仿佛真的进入梦乡的悸言。深灰色的狼耳朵僵在半空,尾巴尖儿都绷直了。
**操!**
**这死冰块搞什么飞机?!**
**老子弄个楼梯是让你上来……上来……**
**上来干嘛来着?**
**他他他……他怎么就躺下睡了?!**
**还睡这么香?!**
就在顾闻衍内心疯狂刷屏、Cpu快要烧干的时候——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
那道连接着地面与双人云床的、美轮美奂的星光阶梯,**无声无息地消散了!**点点星尘般的光芒如同萤火虫,在空气中闪烁了一下,便彻底融入阳光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树下和床上,彻底成了两个世界。
陆黯煜和祁枫珩在衍僵硬地半坐着,旁边躺着安静“熟睡”的悸言。画面诡异又……莫名和谐?
“……”顾闻衍看看塌下来都吵不醒的悸言,再看看脚下空空如也、再无借力点的半空……
一股巨大的、无处安放的尴尬和“老子被锁死在这里了?!”的荒谬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震惊、到茫然、到羞愤、再到一种“完犊子了”的绝望,最后定格在一种混合着暴躁和无处发泄的憋屈上。
深灰色的狼耳朵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刺激,“噗”地一声,软趴趴地彻底耷拉下来,紧贴着头皮。三花色的大尾巴也蔫蔫地垂在云床上,尾尖无意识地卷了卷。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把自己重新缩回了那床巨大的三花色云被里,只露出一个金色的头顶和一双写满了“生无可恋”的异色瞳。
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带着绝望的哀嚎:
“操……”
“……细狗……”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树下,陆黯煜激动地抓住祁枫珩的胳膊,用气音疯狂输出:“看见没看见没!言哥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他知道顾哥下不来了!锁死!这就是锁死啊!啊啊啊啊我的Cp!!”他身下的淡金云朵快乐地小幅度蹦跶着,光芒温柔得像夕阳。
祁枫珩:“……”他看看头顶那张悬浮的双人床,又看看身边激动得快抽过去的陆黯煜,默默地捂住了脸。
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缝隙,洒落在悬浮的双人云床上,将蓬松的云朵和三花色被子染上温暖的光晕。床的一侧微微鼓起,是顾闻衍自闭的“蚕蛹”,另一侧,悸言安静地“熟睡”着,冷峻的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柔和了几分,嘴角似乎……真的挂着一丝极淡、极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