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宿命(第2页)

 

她没有回头,却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存在感极强的身影停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

 

张杭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走到了最前端,凭栏而立。

 

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背影,宽阔的肩膀在余晖中投下长长的、孤寂的阴影。

 

他微微仰头,望着那片燃烧的天际线,海风吹乱了他利落的短发,衬衫被风鼓荡。

 

这个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刚刚才冷酷碾碎了一个挑衅者的男人,此刻的背影,在漫天金红的映衬下,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

 

沉重?

 

孤寂?

 

还是一种身处巅峰、俯瞰众生却无人能懂的疲惫?

 

林清浅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

 

不知为何,她仿佛看到了程默!

 

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巨大的悲伤、冰冷的恐惧、荒谬的悸动、还有此刻这背影带来的、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孤寂感。

 

无数种激烈冲突的情绪在她心里疯狂地搅拌、撕扯,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裂!

 

她想起了那方冰冷的方巾。

 

想起了他生硬说出的丑死了。

 

想起了他塞过方巾后,那仓促得近乎狼狈的逃离。

 

还有刚才,他碾碎陈墨时,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深不见底的漠然和厌倦?

 

他到底是谁?

 

是冷酷无情的猎手?

 

是掌控一切的君王?

 

还是一个背负着沉重秘密、同样在孤独中挣扎的灵魂?

 

为什么那张脸那偶尔流露的、转瞬即逝的复杂会和程默如此相似?

 

这究竟是命运的残酷玩笑,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更深层次的关联?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为程默而流的悲痛,而是混杂了太多太多无法厘清、无法承受的情绪的洪流。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已发出一点声音,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咸涩的泪水滑过冰冷的脸颊,滴落在紧抓着栏杆的手背上,滚烫。

 

就在这情绪彻底决堤、濒临崩溃的边缘。

 

那个凭栏而立的背影,动了。

 

张杭缓缓转过身。

 

夕阳的光线从他身后射来,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模糊而耀眼的光晕,让他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他迈开步子,一步步朝她走来。

 

皮鞋踩在柚木甲板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清浅摇摇欲坠的心尖上。

 

他在她面前停下。

 

距离很近,近到林清浅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淡淡烟草的气息,带着强烈的侵略性,瞬间将她包裹。

 

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几乎窒息,她被迫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

 

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了之前的玩世不恭,也没有了碾碎陈墨时的冰冷。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夕阳的逆光下,显得异常幽暗复杂,里面翻涌着林清浅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被淹没在深潭里的复杂?

 

因为张杭觉得,眼前的这个美人。

 

真的是个好女孩儿!

 

自已对付她的手段,太不是个东西了!

 

于是,张杭心中决定了......一件事。

 

他看了她几秒,目光扫过她满脸的泪痕和红肿的眼睛。

 

林清浅以为会听到嘲讽,会看到嫌恶。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冰冷言语并未落下。

 

一只温热而带着薄茧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有些生硬地握住了她紧抓着冰冷栏杆、几乎冻僵的手腕!

 

那滚烫的温度,与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瞬间灼烧了她的皮肤!

 

林清浅猛地睁开泪眼,惊愕地看向他。

 

张杭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似乎落在她身后翻涌的海浪上,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仿佛在忍受某种不耐。

 

但他握住她手腕的动作,却没有松开,反而带着一种强势的、近乎宣告的意味,将她冰凉的手从栏杆上扯离。

 

紧接着,在她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反应之际,张杭的另一只手臂已经环过了她的腰背!

 

那动作并非温柔,反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甚至有些粗暴的强势,将她整个人猛地拉向自已!

 

“啊!”

 

林清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便重重撞进了一个坚硬而滚烫的胸膛!

 

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和那独特的冷冽味道。

 

她被迫仰起头,泪眼朦胧中,只看到张杭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他没有低头看她。

 

但那只环在她腰后的手臂,却收得极紧,带着一种近乎禁锢的力量,将她牢牢地锁在了怀里。

 

那力量强大到让她无法挣脱,也奇异地驱散了她身体里那刺骨的冰冷。

 

一种混合着恐惧、茫然、屈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病态安全感的复杂情绪,瞬间席卷了她。

 

然后,她感觉到一个温热的、带着同样灼热气息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落在了她沾满泪水的嘴唇上。

 

那触感,滚烫而短暂,带着一种奇异的、与程默截然不同的掠夺意味,却又诡异地穿透了她所有混乱的思绪和坚固的心防。

 

林清浅的身体骤然僵直!

 

大脑在那一刻彻底宕机!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悲伤和恐惧,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强势的拥抱和吻之下,如同被海啸席卷的沙堡,瞬间土崩瓦解!

 

程默的脸!

 

张杭的脸!

 

冰冷的游艇!

 

燃烧的夕阳!

 

陈墨的哭嚎,黄钰彗的低语,那方冰冷的方巾,生硬的那句‘丑死了’,那似乎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已丑!

 

还有此刻这滚烫的怀抱和额头上灼热的烙印。

 

所有的画面和情绪疯狂地旋转、坍缩、最终轰然爆炸!

 

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布偶,彻底放弃了抵抗。

 

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张杭那坚硬而滚烫的怀抱里,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白色亚麻衬衫。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空虚感,混合着一种飞蛾扑火般的绝望沉沦,彻底淹没了她。

 

她不知道自已是怎么了。

 

她闭上了眼睛,将脸深深埋进那带着冷冽气息和滚烫体温的胸膛,放任自已被这危险的旋涡彻底吞噬。

 

林清浅不知道,怎么来到的房间。

 

她很茫然,麻木,体会着许多人生中的第一次!

 

......

 

次日。

 

林清浅甚至不知道自已是怎么睡着的。

 

当她睁开眼,意识如同沉在温暖粘稠的深海里,模糊而沉重。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奢华顶棚,繁复的水晶吊灯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冰冷的光。

 

身下是触感如云朵般柔软却陌生的床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昂贵的木质香氛气息,

混合着一丝属于男人的、极具侵略性的冷冽味道。

 

昨夜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

 

燃烧的海天,冰冷的甲板,绝望的哭嚎,强势的拥抱,那一吻,还有那将她彻底淹没的、带着掠夺意味的粗鲁!

 

以及之后在巨大游艇某个极致奢华的套房内,更进一步的、无法抗拒的沉沦......

 

她被抬起的腿,她的声音,她的一切,在昨晚,不属于自已......而是属于这个男人!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自我厌弃让她瞬间蜷缩起来,把滚烫的脸深深埋进枕头。

 

身体深处隐秘的酸痛,无声地宣告着所有权更迭的残酷事实。

 

她的初夜竟然是在那样绝望混乱的背景下,给了那样一个冷酷、强势、视规则如无物的二世祖?

 

程默温暖的笑容在脑海中闪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很快又被昨夜那滚烫的怀抱、那不容抗拒的力道、以及那种被彻底填满、甚至摧毁的奇异感觉所覆盖。

 

这让她更加恐慌,仿佛背叛了最纯净的过往。

 

“醒了?”

 

低沉微哑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林清浅身体一僵,像受惊的兔子般抬起头。

 

张杭穿着深灰色丝质睡袍,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望着外面晨光中的岗口。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姿态随意放松。

 

他手里端着一杯清水,晨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与昨夜那个冷酷碾碎陈墨、又强势将她拖入情欲漩涡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

 

“饿不饿?”

 

林清浅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前的薄被,仿佛那是最后的遮羞布。

 

张杭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她苍白脆弱、带着惊惶的脸上。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刚交割完毕、尚需观察表现的物品。

 

他踱步到床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洗漱一下,出来吃东西。”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卧室,留下满室冰冷的奢华和她剧烈的心跳。

 

当林清浅洗漱完毕,换上自已昨天的连衣裙,有些褶皱,让她更加不自在,小心翼翼地走出卧室,张杭已经坐在餐厅,优雅地吃着精致的早餐。

 

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完美的休闲装,整个人恢复了那种矜贵疏离的气场。

 

“坐。”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对面的位置。

 

早餐很丰盛,中西合璧,但林清浅食不知味。

 

她小口喝着牛奶,眼神低垂,不敢看他。

 

“多吃点。”

 

张杭忽然开口,用公筷夹了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放在她面前的小碟里:

 

“现在你是我的人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照看好自已的身体,该吃吃,该喝喝。”

 

我的人三个字像烙印,烫得林清浅指尖一颤。

 

她默默夹起虾饺,机械地送入口中,味同嚼蜡。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已身体的所有权,似乎在一夜之间,被这个男人理所当然地宣告了。

 

饭后,两人离开了童话号,在码头,张杭拿起一把造型夸张的钥匙:

 

“送你回学校。”

 

林清浅以为会是昨晚那辆宾利。

 

然而,是那辆通体如深海般幽蓝的布加迪威龙。

 

“上车。”

 

张杭拉开车门,低沉如野兽咆哮的引擎启动声在车库里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麻。

 

林清浅几乎是屏着呼吸坐进那低矮得如同贴地飞行器的驾驶舱。

 

昂贵的真皮包裹着她,巨大的推背感在张杭轻点油门时便汹涌而至,将她死死按在椅背上。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光。

 

这辆车,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霸道、张扬、不容忽视,行驶在清晨略显拥堵的城市道路上,引来无数惊愕、艳羡甚至嫉妒的目光。

 

车子最终停在了离林清浅上课的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的路边。

 

即便如此,那震撼的引擎声浪和炫目的车漆已经吸引了足够多的视线。

 

“去吧。”

 

张杭侧过脸,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林清浅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头也不敢回,快步走向教学楼。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以及周围同学投来的探究眼神。

 

布加迪的轰鸣渐渐远去,但那巨大的存在感和张杭那句我的人,却在她心头萦绕不去。

 

课堂上,教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林清浅摊开书本,目光却空洞地落在纸页上。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飞:

 

昨天晚上,他俯身时冷冽的气息,他指尖滚烫的触感,他低沉的命令,还有自已那完全失控的、让她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钻地缝的声音。

 

那些声音冲破了程默去世后长久笼罩她的悲伤浓雾,用一种更激烈、更羞耻的方式占据了她的感官。

 

程默是温柔的春风,是分享音乐时眼里的光。

 

张杭是凛冽的寒流,是掌控一切的霸道。

 

为什么?

 

为什么命运会如此荒谬?

 

让她在失去最纯净的爱后,一头撞进最危险的漩涡?

 

当张杭碾碎陈墨时的冷酷无情,与今早递过水杯、夹来虾饺,虽然带着命令口吻的这种行为,形成诡异的割裂感。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仅仅是个挥霍无度、玩弄感情的顶级二代吗?

 

上课期间,林清浅还能感受到身体深处残留的酸胀感,座椅摩擦带来的触感,都在无声地提醒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一种隐秘的、连她自已都唾弃的悸动,在羞耻的废墟下悄然滋生。

 

她讨厌这种感觉,却又无法否认它的存在。

 

那是一种被彻底征服后,身体本能的烙印。

 

她烦躁地翻了一页书,笔尖无意识地在纸上划拉着。

 

旁边的同学碰了碰她:

 

“清浅,你怎么了?脸好红,不舒服吗?”

 

林清浅猛地回神,慌乱地摇头,耳根却更烫了。

 

上午课结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