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旧案重提(第3页)


 许婆婆并没有详细的提及她与杜美人之间的过往,只简略的说了一下大概的经过,接着便将话题的重心转到了杜家人身上。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提杜家人——”她以怪异的眼神看向赵福生:


 “大人,后世记录之中,还记有杜生明案子么?”


 她似笑非笑,眼中流露出讥讽。


 赵福生目光与她迎视,不卑不亢:


 “记录了。”


 她这话令得许婆婆愣了一愣,末了许婆婆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意外:


 “竟然记录了?”


 “记了,不过是镇魔司记录下的,相关情况,你可以问这位谢先生,他更清楚。”赵福生指向谢景升。


 许婆婆不敢置信:


 “竟然镇魔司记录下的,是因为杜大人死不瞑目,厉鬼复苏的缘故么……”


 谢景升就道:


 “确实记录下来了,先汉末年,杜生明被银将后人状告为家奴,因此被罚收财产——”


 “一家一百多口人,朝夕之间尽数死绝,家产被夺,竟只记录了这短短一行字么?”许婆婆问。


 谢景升沉默,无法回复她的话。


 许婆婆冷笑了两声。


 “要说起大汉鬼祸,便不得不从杜大人的事提起,大人们可有这时间听我说吗?”


 一提起杜生明案,许婆婆的心情便显得十分恶劣,她身上涌出一股怪异的味道,仿佛人肉被烧灼后发出的令人不适的焦糊味。


 若隐若现的鬼息在宫殿内弥散开来,她先前悬挂在大殿入口处的那件黑袍不知何时竟然像是点燃了火,有股股浓烟涌出。


 ……


 赵福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点头:


 “当年的事早随大火付诸一炬,我们只是后来者,不知当年事,若是能经你之口,对当年的情况了解更加详尽,回头也可以重新记录,让后世人更清楚当年发生的事。”


 她的话极大的安抚了愤愤不平的许婆婆。


 许婆婆身上的呛人烟火气瞬间又平息了下去,那冒起浓烟的斗蓬也慢慢熄了火。


 “大人说得对,我这脾气燥了些,几十年改不了,如果当年不是这脾气,我不至于被罚到永巷,但如果不是去了永巷,也识不得杜美人这样的好人了。”


 赵福生态度温和,许婆婆反倒内疚了:


 “杜大人一家,实在是很好的人。他们祖上颇有门道,积攒下来一笔财富,可传至杜大人这一代时,那家产已经很稀薄了。”


 杜生明头脑精明,为人也有远见。


 他深知照如今的世道,他若不加以改变,老实种地收租,恐怕不出三五年,手里留下的祖产恐怕变卖之后连税收都付不上了。


 当时世道镇魔司凌驾于朝廷之上,镇魔司的驭鬼者除了接受商贾、官员供奉之外,也会自己再找赚钱的门路。


 驭鬼者是个短命的工作,今朝得意、明朝死是常态。


 许多人在生时,会想方设法弄钱,以保自己死后家人无忧。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多人会想方设法的弄田地、弄商铺、房舍,而一些有田无权的小商贾也急需寻找借靠的庇护之主,杜家当时在这样的情况下也随了大流。


 “按照当时法则,没有镇魔司驭鬼者庇护的田地主,大体税收共分几分。”地主将地租给佃户,佃户辛苦一年,大头要上交地主,所到手中的粮食,则要分为几等份:其中朝廷上税三成,镇魔司五成,除此之外家中人头税、秋收税等再去一些,落到佃户手中便所剩无几了。


 一家人辛苦一年,余粮可能不够一家人嚼用。


 年末收了粮交完税,到了来年春便粮食见底,于是高价再找人借,至第二年再还,周而复始,高高的利息便欠下了,直至子孙累计,根本生生世世无穷尽,还是永远还不完的。


 佃户生活凄凉,地主的情况也差不多。


 虽说有地在手,可无权庇护的人则同样在收租之后,也分数等份:镇魔司、朝廷是大头,剩余的还要缴税各项税收。


 一些严苛的徭役地主干不了,便唯有花钱雇佣人——这样一来便入不敷出。


 杜家当年留下的庞大产业,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不觉间被剥走。


 每年都在租田,可每年交税都不够,便唯有变卖祖业,以缴纳税收。


 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不出五年,杜家便再无家产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