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蚯蚓出(二合一)


    列卒周匝,星罗云布。

    风扬起乌黑的大氅,官道黄尘风卷低旋,天子亲卫列阵,赤山踏蹄,梁渠平视军阵,清楚地看到战马身上肌肉的跃动,看见马喷出的丝丝白汽,军士铠甲甲片的起伏。

    无形的威压如山岳高耸,拔地而起,倾倒而来,百姓静默。

    拂尘挥动,李公公徐行在前,天羽统领蒙强,陪行在中;天羽军士平举“顺”字大旗,恭行在后。

    “王超,柴申。”

    “到!”

    赤血龙马跃出,二骑铁甲铮铮,甲上有清冷的银光流动。

    “持旗。”

    “是!”

    禁军统领赠大顺黄旗,天羽俯身接捧,一手抓握大杆,一手缠绕旗面,束笼竖直,靠肩斜扛,目视东方。

    “李秉中,张少凡。”

    “到。”

    “持旗。”

    “是!”

    “石耀、苗坤。”

    “到!”

    “持旗。”

    “是!”

    皇城午门,百姓翘首。

    三十八位天羽卫、三十八匹大顺龙血马、三十八面大顺旗,整齐划一,跨出队列,两列一十九排,步上中央官道。

    缝齐有锵,直韍以方。

    李公公转身,趋步至梁渠马下,躬身行礼:“回兴义侯,队已结成。”

    梁渠颔首,环望一周:“有劳诸君!”

    三十八骑齐喝:

    “为大顺事!为陛下事!为王事!不辞辛劳!”

    李公公随唱:“诸君此去,所行何事?”

    三十八骑再喝:

    “为大顺贺!为陛下贺!为兴义侯贺!传名天下!”

    声震屋瓦。

    赤山踏蹄后退,让出官道前路,梁渠大喝:“擂鼓!送行!”

    咚!咚!咚!

    协律郎奋战擂鼓,鼓点密集如雨,百姓面孔涨红,屏息以待。

    李公公侧立官道,唱:“传南直隶,行!”

    哗。

    旌旗招展。

    三十八骑去其二。

    “传关西,行!”

    旌旗再招,猎猎飞扬。

    倏尔功夫,一京一十八省,传名三十八骑,如开闸放水,踏空无踪,奔赴天下。中央官道,再上二十四人,填充空缺,接过统领小旗,翻身上马,百姓目露期盼,蒙强一声令下,策马扬鞭,驰骋帝都大街小巷。

    万众瞩目之间。

    为首天羽卫脖颈赤红,跳动青筋,放声大喝:

    “喜报!喜报!兴义侯悟道成圣,壮哉我大顺,普天同庆,奉陛下诏,大脯天下七日!闻讯日生效!”

    “喜报!喜报!兴义侯悟道成圣,壮哉我大顺,普天同庆,奉陛下诏,大脯天下七日!闻讯日生效!”

    轰!

    静默的空气流动起来,屏住的呼吸放肆舒张。

    夹道宫女抛散鲜花,洒落官道、洒落肩头,积水潭畔,巨象汲水,四蹄如柱,昂首喷吐水花,彩虹横跨积水潭。

    百姓高呼,冲入沿途脚店、酒楼,痛饮美酒。

    平阳、黄州、锡合、河源、大同、瀚台、南疆、北庭……天羽冲过,缇骑四散。

    四月,山岳拔地,巍峨群山皆知。

    五月,天羽传名,天下百姓皆知。

    徐子帅冲入大街,抓一把莲花瓣,撒向空中。花瓣飘落,淋满发梢,天街上,门窗齐开,见缇骑挥旗,奔行而过。

    赤山双蹄轮番踏动,伴随音乐欢欣鼓舞,鬃毛洋溢。

    偌大帝都,一时欢载。

    “梅子熟了啊。”

    “什么?”李公公回头。

    梁渠抓住马鞭,指向接头跑远的缇骑:“那时候我刚刚四关,登记造册,不用纳税,被师兄哄到平阳县最好的酒楼浪云楼里请客。

    因为是初夏,蝼蝈鸣,蚯蚓出,吃到一半,几位师兄说想喝师父园子里的青梅酒,就是这个时候,有个缇骑跑到街上喊。”

    “喊?”

    “是啊,很大声的喊,他喊‘喜报!喜报!威宁侯悟道成圣,普天同庆,奉陛下诏,大脯天下五日!闻讯日生效!’哈哈,我是七天!”

    李公公愣怔,他想恭维说因为梁渠是大顺第一年轻武圣。

    “李大人,这就算结束了么?”

    到嘴边的话语咽下,李公公躬身答:“回兴义侯,今日陛下安排了晚宴,晚宴前,兴义侯可沿积水潭绕行,先行回家安顿休憩,洗漱沐浴,个把时辰后,再由我来通禀。”

    “吭!”

    象鸣高亢,对准官道喷水,压下黄尘。

    梁渠大笑,忍不住自掏腰包,大摆十天流水,无奈京城脚下,哪有他犒劳的道理,转头寻到师父、徐岳龙等人要些银两,捏碎成小粒,高高抛出。

    “去买酒,去买酒!都去买酒!”

    “吼!”

    欢呼再引。

    “兴义侯!兴义侯!兴义侯!”

    ……

    “娘!我回来了!”

    家仆夹道欢迎,扫去尘埃,项方素满面笑容,风风火火跨家门。

    “哎呦,我的好儿,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了!这平阳一去就是八九年啊。”妇人走出廊道,佯泣抱怨。

    “哈?大前年不是年假回来过一趟,至少两三年一次有的吧,茶水,有没有茶水,渴死我了,老赵,赶紧赶紧。”

    妇人招呼下人端茶:“大早上天刚亮就听说船队靠了岸,怎么现在才回来?都快到晚饭的点了。”

    项方素放下茶壶,擦擦嘴:“哪有空回来啊,到了帝都外船就停了,然后百官迎接,喝酒、唱名、宣旨,这就一个多时辰。

    南疆平乱,鬼母教没了,梁渠又成了武圣,我们河泊所的都蹭个光,一块被迎接,慢悠悠走到了午门,又再来一遍,这就到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