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走访 时间点

    沈笑笑脸上的表情像是噎着了, 一口气没上来,边咳嗽边瞅姜厌。



    “不是,张添怎么会打”



    “姜厌姐你别笑啊, 瘆得慌”



    姜厌拉平唇角, 瞥了沈笑笑一眼,沈笑笑乖巧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 姜厌重新把视线转回何漱玉。



    何漱玉的表现给了她答复。



    她的猜想是真的。



    所以当时的情况很可能是何漱玉发现了张添的绑架虐待行为, 因此假装精神疾病发作, 从而报警。



    为了不让张添怀疑,何漱玉选择了“红裙子”作为切入点, 说她看到了独自玩跷跷板的红衣女孩不久前, 她在王婶收租时发病,当时她让张小粱穿上了红裙子,所以这句话出现的并不突兀,符合她患病时真实与幻想混乱的发言,不会引起张添怀疑。



    姜厌闭上眼睛,回忆起那通报警电话。



    那通电话里出现过多种声音, 先后顺序是何漱玉的说话声, 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被捂住嘴的“唔唔”声,挣扎声, 以及重物落地声。



    那么当时的场景会是怎样的呢



    姜厌的手搭在膝盖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 不断设想各类场景选项,最后定格在最合乎情理与逻辑的那个。



    因为何漱玉患有精神疾病,住进筒楼后基本没出过门,接送孩子买菜做饭都是张添来做, 所以事件发生那晚,何漱玉一直在家。



    房子很小,任何人的行为都无法躲避,因此何漱玉亲眼看见张添把情妇带回了家,又全程目睹张添虐待殴打情妇。因为某些原因,何漱玉在思索后,选择了报警。



    至于是什么原因,目前不得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何漱玉打电话的时候,张添正在她身旁虐待情妇。



    由此张添第一时间门发现妻子报了警,为了防止行为暴露,他停止了殴打,改变了策略,比如把情妇摁在地上吃什么东西,所以电话中途突然出现了咀嚼声。



    但由于张添担心何漱玉再说下去,警察真的会出警,所以暂时性放弃了虐待行为,上前捂住了何漱玉的嘴,与此同时,张添的情妇剧烈挣扎,撞倒了张添家里的物件。



    所有声音的发生顺序都对上了。



    姜厌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却并无喜色。



    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首先是张添为什么要绑架殴打情妇其次他做这件事为什么没避开何漱玉,只是因为她是精神病人,所有说辞都不可信



    还有,何漱玉为什么死后要帮张添隐瞒真相,她又是否提前知道了张添的计划,所以在报警前就写了那样一篇文章暗示两人情感破裂以及从目前的信息看,情妇应该是活着离开了,但却没有报警,这又是为什么



    沈笑笑想得没姜厌那么细,她疯狂调动脑子里的家庭伦理新闻,积极对张添殴打情妇这件事情发表见解:



    “难道是张添出轨被何漱玉发现了,她准备离婚,于是张添想了出殴打情妇的戏码”



    她煞有介事地分析“张添肯定是想跟何漱玉表态,他在老婆和情妇里更爱老婆”



    姜厌摇头“何漱玉是精神病人,她一旦和张添分开,张小粱必定会归张添。”



    “按照何漱玉的性格与情况,在长期愧疚与自我谴责下,一旦发现张添出轨,她不仅不会离婚,甚至会把错误归在自己身上。”



    “张添没有必要弄这么一出。”



    沈笑笑瞅何漱玉“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呀。”



    何漱玉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诶,你别发呆啦,”沈笑笑往前走了两步,想扒拉扒拉何漱玉催促她说话,谁知手刚放上去,身边的温度毫无预兆地下降了。



    屋内本就潮湿阴冷,如今突然变得愈发不透气,那种寒意很清晰,或者说是近乎实质化的恶意,仿佛冰刃般刺进肌理,缓缓渗进骨头缝。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传来。



    沈笑笑下意思就要抽手,但已经晚了。



    她的食指猛地一痛,鲜血瞬间门流了出来。姜厌上前一步掐住何漱玉的下巴,狠狠一掰,咯嘣何漱玉的下巴瞬间门脱臼,松动的下颌耷拉下来,露出沾满血渍的牙齿。



    沈笑笑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显而易见,何漱玉又犯病了。



    而如今的何漱玉不再试图躲避她的身体,见两人不好惹,她一边眯着眼露出恶毒的笑,一边狠狠撞向眼前的肩膀,趁着沈笑笑倒抽冷气,她迅速弹跳起来,试图和身体连在一起。



    然而何漱玉的眼底刚迸发出喜意,头皮就泛起密密麻麻针扎般的刺痛。



    姜厌皱着眉,扯着何漱玉的头发又把她拉了回来。



    “你发病的时候,好像有些狂傲”



    姜厌看了眼血淋淋的床,又看了眼正挂在灯上的何漱玉的身体,有些嫌弃地把头抱在怀里,而后缓缓躺在了床上。



    深夜的直播间门飘过一片密密麻麻的“”



    “发病间门隔时间门太多,何漱玉应该是被刺激到了,”姜厌冷静分析道,“所以就算她等会儿清醒,咱们也问不出什么实质性东西。”



    沈笑笑看着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的姜厌,总觉得这个场景出现在这里不太对劲。



    她茫然道,“所以”



    “所以睡觉。”



    沈笑笑沉默片刻,轻轻躺在了姜厌身侧,而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姜厌。



    但身后的视线实在太强烈,她的后背几乎要被烧出个洞,两分钟后,沈笑笑又翻过身,低头与满眼阴毒的女人对视了一眼。



    沈笑笑“。”



    姜厌坦然自若“下巴脱臼了,咬不了人,抱紧些就不会蹦出去。”



    “的确是这个理但我就是说,就是就是这个脸她是不是”



    姜厌困倦地闭上眼“你不想看她的脸”



    沈笑笑如蒙大赦“对对”



    姜厌想了想,把怀里的头跟个玩具似的塞进沈笑笑怀里,“这样就行了。”



    沈笑笑“”



    姜厌“闭嘴。”



    沈笑笑不敢说话了,伴随着姜厌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她一寸一寸低下头,看着深夜窝在自己怀里的后脑勺,四肢僵直。



    接近六点,天边出现了第一缕阳光。



    沈笑笑一夜未眠,蔫巴巴地拍醒姜厌,见姜厌眼皮终于动了,数不清的委屈瞬间门涌出心头。



    “呜”



    姜厌见时间门差不多了,起身拍开沈笑笑的手,把何漱玉的头从她怀里捞了出来,看都没看沈笑笑小动物一样寻求爱护的眼神。



    沈笑笑的哭腔被打断,眼睁睁看着姜厌手腕一翻,与灯泡斗智斗勇一晚上的躯体便获得了自己的头,身首接上只需要一瞬间门。



    顷刻间门,“完整”的何漱玉站在床边,眸色在光线下逐渐软化,安静柔和。



    随之而来的,是她逐渐透明的身体。



    天亮了,她该去轮回中等待转世了。



    沈笑笑低声哼哼了几句,念着何漱玉吓她也不是故意的,还是认真道别,“祝你下辈子长命百岁。”



    何漱玉大概是想笑一下,但脱臼的下巴,被啃食得残缺而丑陋的躯体,让她的笑扭曲又恐怖。



    姜厌把手心伸向何漱玉,何漱玉微怔,困惑地看向姜厌。



    “给些信息。”姜厌说。



    何漱玉蜷了蜷手指,她发不出声音,事实上,她也不准备说些什么。



    迟疑很久,她的食指点在姜厌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