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if萧绍穿到前世


 萧绍去福佑寺拜过,梦魇稍安。

 这日清晨,他照常醒来,昏昏乎乎想搂旁边的小探花,却听见旁边有人拖长音调:“陛下,该早起了。”

 萧绍转头,对上张苍老的面容,是李德全。

 萧绍:“?”

 他掀开被子:“戚晏呢?”

 抛下他自个上朝去了?

 李德全一愣:“您说前朝的那位督主?他如今该在福佑寺吧。”

 萧绍动作一顿:“福佑寺?”

 李德全:“是了,自打您上位,他便自请去了福佑寺,从未出来过。”

 萧绍:“今儿是什么年头?”

 “这?”李德全一愣,笑道:“您睡糊涂了吗?如今是昭元六年。”

 昭元六年?!

 怎么会是昭元六年?!

 萧绍从床上下来,匆匆拉过衣服:“今日罢朝,找辆马车,我去福佑寺。”

 昨夜下了大雪,地上厚厚堆了一层,冷得厉害,萧绍匆匆迈入寺内,推开角门,又绕过开满梅花的院墙,在院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了小探花……不,九千岁。

 戚督主蜷在被子里,呼吸也变得微弱,见着萧绍,他掀起眼皮,又很快垂了下去。

 竟是无所谓了。

 人之将死,折磨也好,泄愤也罢,都无所谓了。

 萧绍迈入房间,屋内没有点炭火,冷得可怕,他在床边坐下,指尖触碰到床上的被子,手便顿住了。

 这么薄的被子,盖与不盖有什么两样?

 戚晏轻声笑了,声音闷在嗓子里,变为压抑不住的咳嗽,他勾起唇角,狭长的眼瞧着萧绍:“陛下来这里,是想看奴才怎么死的吗?”

 萧绍嘴唇动了动:“不是。”

 他抿着唇,将大氅脱下来,连着人一同裹了,而后抄过膝弯,将他抱了起来。

 戚晏一愣,又笑:“陛下想将我往哪儿丢?”

 雪地,湖里,炭火,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但是萧绍稳稳的抱着他,将他带上了马车,马车里暖融融的,他被安然放置在垫子上,萧绍取过手炉,撩开被子一角,塞了进去。

 热源贴住冰凉的身体,戚晏一愣,伸手抱住了。

 总归是要死,死前活得松快些也好。

 他不明白萧绍想做什么,但不会是什么好事,戚晏闭上眼,连思考的精力都没有了。

 可随后,他便被抱进了殿中。

 这是皇帝萧绍的寝殿,殿内炭火不歇,温暖的如同春日,被子里也早放好了暖壶,熏的热烘烘的,萧绍将他从大氅里剥出来,塞到了床上,又细细将几床被子掖好了。

 接着,太医院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坐在了床前,为他把脉。

 诊治过后,大夫与君王步入外间,小声交谈起来,戚晏懒得听,无非是油尽灯枯,行将就木,没什么治疗的必要了,可萧绍将声音压的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他,与大夫细细说了许多,才将人送出去。

 而后,汤药便被送了上来,君王执着勺子抵在他唇边,哄道:“喝一口。”

 戚晏闭目不语,事到如今,多活一日便是多受一日罪,他只求速死。

 他等着君王耐心耗尽,撬开他的唇将药灌进来,或是其他什么法子,可那勺子耐心得停在唇边停了很久,接着,传来了君王浅浅的叹息。

 萧绍道:“喝一口吧,对身体好。”

 居然是商讨的口气。

 戚晏掀开眼帘看他,却见萧绍将碗拿到唇边,自个喝了口。

 戚晏眉心一跳,是药三分毒,况且他如今的身体下的都是猛药,萧绍怎么能喝?可没等他询问,萧绍便俯下身,凑到了他唇边。

 吻。

 戚晏瞳孔放大,这一世活到现在,还从未有人吻过他,况且萧绍的吻里珍视的意味太重,仿佛他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力道一泄,唇齿便松了。

 药液就这么渡了进来。

 这药又苦又涩,戚晏仓促咽下,便扶着床沿开始咳嗽,萧绍拍了拍他的后背顺气,又将一物抵了上来。

 ……同兴堂的桂花糕。

 这是戚晏少年时最爱的糕点,那时家里清贫,买不起,后来世事浮云变幻,他成了九千岁,可以买下所有的糕点,却再没尝过了。

 但现在,糕点又递到了唇边。

 萧绍掰碎了,手中只有一小块:“苦吗?压一压?”

 戚晏垂下眸子,将点心含了进去。

 桂花的香气充盈唇间,很甜。

 这一口咽下,萧绍又将药碗推了过来:“你自己喝,还是我喂?”

 要是其他人说“喂”,大概是撬开喉管灌进的“喂”,是指先前的吻。

 戚晏迟疑片刻,执住了勺子。

 灌进来倒还好,但吻……太奇怪了。

 身体传来陌生的酥软,像是骨头被人抽去了。

 他听话的将药饮尽了,又被喂了块桂

花糕,萧绍拉好被子:“御膳房煨着粥,想喝什么口味的?”

 戚晏只觉古怪,天子面前,想喝什么粥轮得到他来决断吗?

 他不说话,萧绍不以为意:“你大概喜欢甜粥,上碗桂花莲子吧。”

 戚晏眉头皱得更紧,他是喜欢桂花莲子,可自从做了督公,喜怒不行于色,他便将所有爱好隐去了,萧绍是怎么知道的?

 不多时,莲子粥就端了上来,莲子炖了软烂,清甜可口,萧绍再次执起勺子:“尝尝?”

 眼含笑意,似乎戚晏不喝,他就再喂一次。

 戚晏只得抬手,将粥饮了。

 他只当萧绍有什么计划要他配合,便平静得等着,可床榻绵软,屋内点着熏香,他被暖意包裹着,便昏沉的睡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他在迷茫中醒来,萧绍刚好灭灯,君王解开衣带,只留里衣,向他这里走来。

 戚晏呼吸一窒。

 是了,若说他现在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便是这张脸了。

 于是他蜷在被中,屏息等待,可萧绍只是从一旁翻了上来,贴着他睡下,而后微微调整姿态,将他抱入了怀里。

 克制而珍重。

 戚晏觉着可笑,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值得一位君王小心珍重的?可萧绍的态度又做不了假,发现戚晏睁眼,君王小声问:“我吵醒你了吗?”

 像是在为吵醒他而抱歉。

 戚晏摇头。

 萧绍:“那便好。”

 他重新将人抱好,拍了拍戚晏的后脑:“快睡,大夫说你要多睡,最好一觉睡到开春,暖和了再下床。”

 怀抱温暖且安全,戚晏迟疑片刻,还是道:“这是龙床。”

 他在这里睡到开春,算是什么?

 萧绍:“这里暖和,其他地方怕你冻着。”

 戚晏:“我已在福佑寺度过了数个春秋。”

 言下之意,冻不死。

 萧绍便叹气:“这张榻软,睡得舒服些。”

 刚将人接回来,是该徐徐图之,可失而复得,萧绍不想等了。

 戚晏只觉着古怪,可最终抵不过重重倦意,在君王怀中睡着了。

 他一日睡着的时间比醒着多,总是刚刚转醒,又睡了过去,于是小厨房整日煨着汤药和粥,他一醒,便能吃上热乎的,各色糕点果脯更是没缺过,桂花糕尤其多,萧绍似乎拿捏着他的口味,特意准备了。

 戚晏最开始视而不见,后来醒转,也吃上两个。

 事到如今,前途未卜,稍稍满足口腹之欲,不至于做个饿死鬼,也是好的。

 戚晏本以为这是君王的把戏,他不知道萧绍在唱哪出,但肯定持续不了太久,可一日如此,日日如此,他竟真的在床上安然躺到了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