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玩家鬼谷孒

第805章 处之泰然(第3页)

狮子头用的荸荠、各种内脏的处理,各种台湾本土菜里用不到的食材,很多都能看到,以满足制作家乡菜的需求。

也少不了本地生产的蔬菜、猪肉、禽肉和水产,但风格可能更偏向“外省菜”的烹饪习惯。

一圈转下来,冼耀文基本清楚外省人吃什么,也清楚非正常菜价和部分正常菜价,在市场门口还遇见了聚团唠嗑的眷村师奶,交换家乡菜的做法、打听消息、闲聊排解乡愁。

来的时间对了,能看到一些平日里看不到的,来的时间错了,今日所见不能当成由点及面的样本,等台风天彻底过来,还得再来一次。

专营知名南北货和腊味的南门市场,大稻埕的太平市场和永乐市场,艋舺的直兴市场和旧新富市场,还有一些自发形成的露天菜市,一个白天走马观花看了个遍。

晚上接着连轴转,在艋舺龙山寺口夜市吃了点东西,杀到大桥头夜市,然后再到处于交通要冲的圆环夜市,当夜渐深,杀回艋舺,来到华西街。

华西街是两条街,晚上七点以前是华西街,主要是地上经济,还有讳莫如深的少数地下经济,过了七点是暗街,地上经济歇息,地下经济热火朝天。

暗街,一语双关,既说明电力匮乏,街灯昏暗,街巷在入夜后主要依靠店家和小摊的煤油灯、灯泡照明,光线幽暗。

也指这里进行的交易见不得光,是法律和主流道德观念下的“黑暗”地带。

路过一家地下郎中的铺子,听见里头传出女人的叫骂声,字眼污秽,不宜示人,但大致能猜到在“很”痛人流。

走快几步,路边冒出稀稀落落的流莺,服饰各异,有晚清时期的褂子,手里捏着一块手帕,有与和服非常接近的衣裳,主流是旗袍,衩开得很高。

甫一落进流莺阵,冼耀文的袖子就遭殃了,流莺们热情地拉住他,邀请他上楼做做。

一句六点半,撕开一道口子,来到街道形状犹如畚斗的所在,过去小鬼子划定的游廓,名曰宝斗里。

畚斗,装垃圾的工具,将社会污秽集中到这里,非常之形象。

宝斗里如今依然是台北最集中、最公开的合法风月区,沿街矗立着屋檐比正常楼层低矮的阁楼或房间,名曰半楼仔,一栋连着一栋,女人坐在门口或窗口,衣着清凉,等待顾客询价。

冼耀文想进楼里,这势必要找一个女人询价,他想找个老人,知道得多一点。

老不老,不能看年纪,而是看脸上是否麻木,麻木得不行,正处于挣扎期,要找个面如平湖的。

目光从一个个女人脸上扫过,不等筛出合适的对象,他便轻咦一声,他看见了上次同他一趟航班从香港飞台北的贵太。

冼耀文无法将坐300美元头等舱的贵太,同眼前的公娼联系在一起,也不可想象,这才过去多久,即使家道中落的速度飞快,不得不下海,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吧?

贵太三十出头,长相出挑,气质高贵,一如主家得意的保姆,根本不可能流入市场,分分钟被其他主家高价请走,贵太差不多如此,不会少了男人垂涎其美色,一家待不下去,换另一家依然可以做外宅贵太。

受好奇心的指使,他来到贵太身边,刚想说话,他词穷了。

他想请贵太出街,但不知道这里的公娼是否能出街,也不知道出街在这里该怎么说。

他没说话,认出他,脸上渲染娇羞的贵太却主动开口,“先生,要进去休息吗?”

“还记得我?”

贵太点点头,“在飞机上,你坐我隔壁。”

“能出去吗?”

“能。”

“一晚上要多少?”

“三十块。”

“给你吗?”

“嗯。”

冼耀文点了三十元纸币递了过去,“我请你吃宵夜,你讲个故事给我听。”

贵太接钱的手僵在半空,脸色微变,“先生,请你离开。”

冼耀文将钱直接塞进贵太手里,“既然可以坦然面对过去的熟人,不妨再往前走一步,不要忸怩,我想进去看看。”

贵太僵坐片刻,将钱收起,起身小声说:“里面请。”

跟在贵太走进楼里,仅一眼,冼耀文便失去兴趣,一个个用木头分割的小隔间连绵,与香港低档马栏没什么分别。

他在前往属于贵太的隔间半路止步,“你不要拿什么东西的话,我们出去吧。”

贵太转头看向冼耀文,“不想进去看看了?”

“不想了,没什么奇特之处。”

“走吧。”

贵太越过冼耀文,又带着他往外走。

两人走上街面,往前一段距离,谢家兄妹贴了过来。

贵太见到两人,转脸对冼耀文说:“我刚才还在好奇你的保镖在哪里。”

“我对你更好奇,我是冼耀文。”

贵太摇摇头,“我不想说名字。”

“我没有指望得到回应,想吃点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

“我带你去铁道宾馆开间房,宵夜叫客房服务,我听完故事就会走,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晚。”

“谢谢。”

“不客气。”

一个多小时后,冼耀文和坚持要洗澡的贵太相对而坐。

吃着过去熟悉的食物,贵太轻声说:“是不是想听我如何沦落至宝斗里的故事?”

“我可以猜一下吗?”

贵太大口吞咽食物,默认冼耀文的请求。

“你不去宝斗里,是不是只能去环境更恶劣的地方?”

“不去宝斗里,就要去特约茶室。”贵太顿了顿,问:“听过这个地方吗?”

“略有耳闻。”冼耀文轻轻颔首,“看样子你男人不是生意失败,而是得罪了有点手段的人,把你们往死里整呀。”

贵太抬手用手心抹了抹嘴唇,冁然一笑,“你又猜对了,现在是不是挺后悔请我出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尔虞我诈,刀光剑影,即使聪明绝顶的那位想整人都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否则有人会不服。

我在这边还是有点办法的,只要不是蠢人,不会为了点小事扩大打击面。

女士,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处之泰然,我很欣赏。”

“然后呢?”

“然后什么?”

“只是欣赏,不做点什么?”

“做什么?”

贵太抬起左手捏住旗袍的盘扣,“你已经付了过夜费,想做什么就来吧。”

“你到宝斗里多久了?”

“第三个正字写了两笔。”

“十二天,时间不短了。”

贵太解扣子的手停住,自嘲道:“是呀,我的身体已经不值钱了。”

“是的,不值钱了。你不如边吃边想,如果你能想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妨展示出来让我见识一下,或许能够打动我。”

“打动你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