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扬州 清朝有个不大出名的诗人,叫……(第2页)

 

    后来支撑了五六年,庄子卖了、铺子也卖了,陪嫁的上好水田也卖了。
 

    幸好吴家还有盐窝子呢,吴氏的陪嫁里,吴大地主给了吴氏半分盐引的红利“股分”,每年年底都能分红拿银子,程家的日子才能长久的、至少还算体面地过下去。
 

    这样说起来,程世福在后世一定会被骂成软饭男、凤凰男的。
 

    所以盐商都是坏的么就没有好处么历史总是站在宏观的角度去冷酷地评判百年以上的诸多变化,但程家上下包括程婉蕴都是吃吴氏的、用吴氏的,真做不到端起碗来骂娘这种事。
 

    至少在歙县,当时想做出一番事业、想为百姓做点仁政的程世福,给过他最多帮助的就是盐商了。
 

    这一点,身为皇族的胤礽其实是可以和程婉蕴感同身受。
 

    胤礽并不觉得盐商有什么不好,顶多就是生活实在太奢靡了些。
 

    对朝廷来说,两淮盐商都是有功的。
 

    江淮盐商之所以能垄断盐业,且历经两朝如石盘根结固不可移,最大的倚仗自然就是朝廷
 

    朝廷对盐商不仅各种经济层面的“优惠政策”,还有力度强大的政治保护。为什么就拿康熙为例,国库日常空得能跑老鼠,康熙还要平三藩、收苔湾,要练水师要治河要赈灾要打葛尔丹,银子从哪里来有句古话说得好,盐商就像那浸了水的海绵,挤一挤,总会有银子的。
 

    每当国家有急,如筹集军晌、征收河工、灾祸济民等,淮商皆“ 踊跃捐输”。据胤礽发配到户部的眼线四爷的不完全统计,从康熙十六年起,到康熙三十年,除去正常税收康熙年间,朝廷每年光盐税就能收入六百多万两,只谈论江淮盐商“报效朝廷”的各种捐款就高达三千余万两之多,真真做到了“天下之赋,盐利其半”。
 

    更何况,康熙两次南巡临幸扬州,盐商皆“急公报效”。所以程婉蕴经常会觉得,康师傅对曹家爱得真的很深沉他竟然让他们家连续掺合两淮盐务几乎两代人
 

    所以,在康熙眼里,两淮盐商都是朴实无华、忠心耿耿的良民善贾,不仅缴税积极,还知道慷慨解囊补救国库而他因为盐商的良好态度,也是时常恩惠,除奖励各种虚职官衔以外,还给予在盐运上的种种特权。
 

    比如,准许盐商抬高盐价、加耗。
 

    盐商就好像朝廷放在扬州的理财代理人一般,是个会钱生钱的钱袋子。
 

    但程婉蕴也知道,这里头真正苦的还是百姓,因为盐税归根究底还是个“间接税”,老百姓买盐,盐商才能挣钱,挣了钱才能缴税。
 

    盐价高了,老百姓就吃不起盐,“粗茶淡饭”,没法子日日都吃盐,自然是“淡饭”了。
 

    但朝廷需要盐商,也需要盐税。胤礽站到船舷边上,与程婉蕴并肩而立,对她释怀地笑了笑:“朝廷对盐商屡屡加恩,阿婉又何必如惊弓之鸟你瞧着吧,压根不需要咱们多说一句、多走一步,徽歙商人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程婉蕴微微叹气,要论“报效朝廷”,徽商也是盐商里最踊跃的,他们是真正的明白人。
 

    用在皇家身上的银子,那不叫浪费,也不必心疼,因为往后多的是日子能成百上千地拿回来。重要的是,要能一直干这些事。
 

    见程婉蕴还有些出神,胤礽不由将窗户纸捅破了,小声凑到程婉蕴耳边:“国库吃紧,又逢战事,你猜皇阿玛为何给银子如此干脆”
 

    程婉蕴:“”
 

    不愧是你啊康师傅这是早就打算好了要让太子爷薅盐商的羊毛了吧,慷他人之慨自然干脆啊等等等等不对,这次南巡的真实目的不会是让太子爷来“扬州银行”取钱充实国库,好应对接下来的亲征吧儿子临时想铸造大炮也没什么,反正都是军需,那就顺便到扬州的at机上多取一点咯
 

    从某种程度来说,程婉蕴真相了。
 

    虽说只要太子爷漏个话缝,徽商一定会眼皮都不眨地拍着胸脯应承下来这每年的军需之费,但程婉蕴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太子爷为何要银子铸造大炮为了沿海百姓不被海寇劫掠生灵涂炭嗯,是为了百姓活得更好,为人民谋福利。
 

    谁给银子盐商。盐商银子哪里来加价卖盐。谁买盐人人都要吃盐,每个人都要买盐,富裕的人家不论,但盐一定会贵到底层老百姓压根吃不起,那他们的日子就更苦了
 

    所以:为百姓铸造大炮盐商捐款提高盐价百姓买单。
 

    这是什么奇怪的闭环啊喂
 

    程婉蕴风中凛乱了。
 

    结果真如太子爷所料,他们船刚停下来,就有人抬着又大又奢华的轿子来接了,两顶大轿子,一定是杏黄幔布,一顶是蓝幔的,不用说,杏黄色绣龙纹的肯定是给太子爷准备的,旁边另外一个蓝色的轿子,轿顶周围都缀着珍珠珠串、门帘都是挂的绣彩蝶绸缎,估计就是给她的了。
 

    他们下船的时候,码头上一干闲杂人等都被官府、官兵驱散了,连正要进出的船只、船工也全都停了活,刚刚还挤得下脚地都没有的码头一瞬间空旷了起来。
 

    码头两边是围了两圈的官兵和捕快,扬州从上到下的官吏、盐商、乡绅、耄老,扬州学子代表、士人领袖全按照身份官位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
 

    太子爷领着程婉蕴下船,就听见连官兵也跪下了,一齐山呼叩见太子爷千岁的声音。她整个人头皮都紧绷了起来,之前出来那么久,她也没见过这阵仗啊
 

    甚至她还在跪下的人群里看到了本应在杭州的凌普和凌嬷嬷,自打前几年凌嬷嬷出府后,程婉蕴就没见过她了,咋一见到,第一眼只觉得很熟悉,认真看了两眼才认出来。
 

    凌嬷嬷以前干瘦干瘦的,出宫以后,也不知是不是江南的水米养人,日子又好过,不用当奴才伺候人,她整个人发胖了好些,如今已经不像曾经那样,严肃刻薄的模样了。
 

    胤礽对凌嬷嬷还是很有感情的,叫众人起来后,也是头一个和凌嬷嬷说话,语气亲和“嬷嬷怎么大老远过来了”
 

    凌嬷嬷激动得热泪盈眶,向前握住太子爷的手“老奴想太子爷想得紧。”
 

    又寒暄关心了几句凌嬷嬷的身体,胤礽才转头对曹寅和李煦说话“李大人、曹大人,好久不见了,你们都是皇阿玛信重的人,二位也是的,过了扬州不就到杭州、江宁了不过半日船程,何必耽搁你们差事,以后不必迎那么远,该如何便如何。”
 

    曹寅笑道“谢太子爷体恤,半日船罢了,哪里谈得上耽搁听闻太子爷不日将到扬州,奴才恨不得插翅飞过来拜见您才心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