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左右
估计他也喝过几回能把人灼烧痛苦的烈酒......
要不然...我嘴角的伤口不会连冰块都难以抚平刺激的火辣。
我看着空落落的办公大厅，又看着不远处的老安正在与值班警察沟通我和江渝生的事情。
嘴角的疼痛感，让我不经意瞥向被关着拘留室里的江渝生，他不屑的靠在墙壁上，将自己的脑袋又一次躲进了冲锋衣的帽子下。
我清楚他此刻的心情，但我没办法迈前一步对他有任何行为的接触安慰。
只能静静地等待老安帮我们解决这次愤懑所带来的局面...
......
片刻之后，我便看见了老安跟随着年轻的民警朝我走来。
民警看了看我的脸，又伸手拉开了我捂住的嘴角，左右打量了一会儿，平静地问道：“你确定这个伤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点点头，回应了民警的担忧。
“他殴打你，你也不索赔？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车辆送你去检查一下，会好一些！至于他，我们会给你处理好的！”
我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谢谢警察同志的关心...我想问问如果我签谅解书，等一会是不是就可以把他放了？”
民警点了点头，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又淡淡说道：“如果你不打算追责的话，在谅解书上签个名就可以了。”
我了解完谅解流程后，缓缓站起身，向面前的民警要了谅解书后，毫不犹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便重新递给了民警同志。
我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老安，自己先行出到派出所的门口台阶处，安静的坐着等候。
我望着少许星光的夜空，没有香烟的疏解情绪，只好轻轻地呼气，感受了新疆夜晚的寒凉凝结着我的情绪，成为一段段雾气，消散在半空中...
片刻之后，我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回过头往去...
江渝生背着他的背包，正急匆匆的走出来，而身后跟着的老安，让我清楚了这件事情已经被处理完成。
我看着江渝生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又突然间停下脚步，站在我的面前：“你别以为放了我，就可以抵消些什么...”
“这里的温差很大！我不希望你今晚睡在派出所里面！”
江渝生并没有理会我的好意，而是轻淡地回道：“那挺好的...还有凳子可以睡！”
我本想说些什么，但自己好像对眼前江渝生破罐破摔的态度，又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手段，嘟囔不出只言片语...
正当他又要离开的时候，老安的声音划破了我们持续了一整天的斗争：“渝生是吧！”
江渝生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老安。
老安抬起手，指了指被黑夜吞噬的道路，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今晚要找便宜些的旅店，沿着那个方向走20多公里，会有家小旅店！不过我先和你说清楚，避免你白跑一趟！那是一对夫妇开的，这段时间会不会开门，我不敢保证！但我清楚那里的价格，一晚不会低于80块！但是我看你刚刚的模样，这一次来新疆估计没少踩坑！身上能有的钱不多吧！”
“那也不需要您来操心！”
老安笑了笑：“我不是操心！是担心你这样的愣头青，死犟的性格，赌气要自己走出这片西北！到时候要是出了些什么事情，导致我们这里的生意惨淡的话，我一定会后悔今天让民警放你俩出来！”
老安虽然笑呵呵的神情，但我们都可以从这些话语中，感受到他一种警告式的建议。
老安微微顿了顿，又浅浅地继续说着关键性的话语：“我倒是有过好去处！”，他又指了指派出所的另一个方向：“离这不到五公里，有晚饭有酒...而且还会给你提供一个免费的独立房间。”
江渝生望着老安指的方向，明白了他所说的好去处：“五公里的范围...不就是他的那家民宿嘛！”
江渝生冷淡地看着我，又望向老安...
“那栋民宿是我的...他只是我的租客...当然，你也不需要去纠结民宿归属权的问题，相比这些，你只需要知道，他欠你的...不止是一间免费的房间就可以弥补的了。”
老安走到我的身边：“走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讲清楚其中的利弊关系之后，剩下的就看他怎么想了！左右不了的东西，扯断了翅膀还是会跳着离开，何必伤了自己呢！”
老安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自顾自的往前民宿的方向走去，而我也在感悟完他的这番话语后，看了看江渝生的脸庞，便转身跟了上去...
我渐渐跟着老安的身边，内心中还是忧心忡忡...
老安的态度生硬，指了指我嘴角上的伤口：“你别老是回头看他！你看看你自己...”，让我一时之间感到诧异：这算是我认识他以来，头一次如此情绪化对我置气。
昏暗的道路上，我看不清老安脸上的表情，只能在光影瞬息变迁的时刻，大致猜出他将似剑版的手指放了下来...
在凝重的夜晚里化成了一句厚重的叹息声，我便了然了老安已经将自己的情绪克制住，又随即响起了一番颇为沉重的话语，也在那么一瞬间，让我疼痛了一整天的肩膀，得以缓解：“程枫！你老是把自己架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处境，却忘了人站得太高是很难安稳下得来的！客观存在的事实一旦掺合了主观意愿的情绪，就会混乱...人没办法永远掌握事情的发展，就像高山的水...不管你如何修建水库大坝，都没办法改变流向平川的引力。”
“你和江渝生都会是个独立的个体，当你试图通过自己的情绪去改变一个年轻的男人，这样的结局依旧会是与你理想呈反面！我清楚你对不起小敏，但你能不能想想你自己来新疆的目的...你觉得人生能有几次机会可以给你浪费！”
我：“......”
内心的惭愧堵住了我的咽喉，使得人无言...
...
或许老安说的有道理：我并不能去阻挠江渝生所做的决定，他有独自选择往左或右的权利，旁人没办法去左右这一切...
我也渐渐改变了这般歉疚的想法：对于江敏的嘱托，我会努力去践行，但江渝生会有属于他自己的人生，我没办法以一个朋友的身躯，以及继承的遗志，去形成一道枷锁，困住他的生活。
每个人的生活，都不是一本规划好的剧本，历程的空白，结局的未知，都会是我们踏出下一步的引力...
......
最后，江渝生并没有留在老安的民宿，但是他回来了。
只是在夜晚凝重的时候，开走了那辆停在民宿门前的CC...
我真诚地希望，江渝生可以在余后的日子里过得安稳，至少不要像我从前一般过得荒唐苦涩，也希望他能够踏上自己的救赎道路...
可以慢慢地释怀...
可是多年之后，现实的苦感依旧没有轻饶这位少年...
也没有轻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