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邓晓阳我叫李朝阳邓晓阳与李朝阳

第 1253章 葛强交代田嘉明,伟正给出新指示

市政府副秘书长谢福林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上车之前,谢福林正在和几位领导低声交谈。从他略显轻松的神态和交谈时偶尔流露出的笑意来看,显然是已经得到了东投集团枪杀案成功侦破的消息。

我看着谢福林和孙友福一起闲聊,两人交谈了几句,孙友福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释然的表情。

我走过去,在他们对面的座位坐下,谢秘书长略带调侃说道:“友福啊,这次人是在你们平安县抓的,可这案子的根子,却是出在人家东洪县啊。说到底,是你们平安县的人,跑到人家东洪的地面上犯了事啊,这次我看你们啊是真的欠了我们东洪县一个人情。”

孙友福显然与我一样,也是刚刚从谢秘书长这里得知案件告破的详情。这次来省城,都没有带随行人员,各县区领导轻车简从,集中乘车,我和友福都是一个人赶来的。

我看着谢福林,脸上带着些许探询的神色,问道:“谢秘书长,什么时候的事?案子已经彻底破了?”

谢福林看我们似乎都不完全清楚案情细节,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似乎觉得自己可能多嘴了。虽然这种大案要案的侦破是热点新闻,但在案件没有完全侦结、上级没有正式批示前,作为市政府副秘书长,谢福林深知保密纪律的重要性。毕竟祸从口出,在官场上,分寸感的把握至关重要。

谢福林在前面的位置与市财政局的同志坐在了一起。我心中暗忖,虽然我和友福代表着不同的县,存在着发展上的竞争关系,但这毕竟是两个县之间基于资源和发展机遇的竞争,和我与友福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芥蒂。相反,我们私下关系还算不错。

我坐在孙友福旁边,语气诚恳地说道:“友福啊,这件事上,你们平安县确实欠东洪县一个人情啊。”

孙友福伸出手掌,在车窗玻璃下方的窗沿上无意识地摸了摸,然后又轻轻拍了拍,脸上露出颇为无奈的神情,叹了口气说道:“哎呀,朝阳,这次别说欠你人情了。省制药厂眼看就要落户你们东洪县了,这个人情,我看就一笔勾销了吧?”

我闻言心中一动,但脸上不动声色,马上拦下他的话头,略显惊讶问道:“友福,你这话从何说起?你怎么知道省制药厂要落户我们东洪县?连我这个东洪县的县长都还不知道确切消息呢。”

孙友福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些许了然,也有些许自嘲,他压低声音说道:“朝阳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本来这次省里初步意向是放在我们平安县的,毕竟我们这次受灾最重,需要大项目拉动复苏。奈何…”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自从你加入竞争之后,情况就变了。你们东洪县有电站的硬件优势,曹河县有红旗书记坐镇,你们东洪还有你…你和省里的那层关系。我一个平安县,要硬件没硬件,要关系没关系,怎么和你们争啊?”

友福这话说得颇为实在,也带着几分无奈的清醒。好在旁边的几位干部都在各自交谈,车内引擎声和路噪也大,并没有人留意到我们这边的低语。

我正色道,语气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得疏远:“友福啊,这个问题你可不能这么简单地看。项目落户最终还是要看综合条件,考评组会有一套科学的评估体系,要综合考虑区位、基础配套、政府效能等多方面因素嘛。我们东洪也就是在电力保障方面略有优势而已。”

孙友福这时微微一笑,显然对这个话题有着自己深刻的理解和判断,他没有直接反驳我,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看了片刻后说道:“是啊,什么都不用多说。我相信我的眼睛,也相信市场的选择。”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历经官场沉浮后的通透。

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以及远处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省制药厂厂区,对省制药厂落户东洪县的信心又增添了几分。确实,很多事情虽然大家都没有在公开场合挑明,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清楚的账。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背景和关系往往是最关键的稀缺资源,这一点在九十年代初的基层官场尤为明显。

车队在一级公路上疾驰。前面的两辆黑色皇冠轿车速度更快,几乎是一骑绝尘,很快就消失在前方的弯道处。市政府和市委小车班的司机,不少都是从部队转业的老驾驶员,技术好,胆量大,开起车来风驰电掣。领导们似乎也习惯了这种速度,将行程和时间都放心地交给了驾驶员。

领导的车先行离开后,我们乘坐的中巴车反倒显得超然了许多,司机不紧不慢地掌握着车速,按照自己的节奏平稳行驶。我靠在座椅上,心里却还在想着东洪县发生的枪击案,更想着李叔提到的指纹比对结果——在红旗书记办公室放置子弹的人,与枪杀现场的指纹吻合。这三个人,到底是谁指使他们在郑红旗书记办公室放置子弹?其目的又是什么?虽然我暂时不得而知,但直觉告诉我,这背后恐怕不简单。

虽然前面的小车跑得快,但等到真正返回市委大院时,两拨人马前后相差不过十分钟。我们这辆车停稳后,郑红旗副市长与市政府副秘书长谢福林相继下车。

郑红旗作为副市长,这次并没有乘坐臧登峰副市长的车。虽然臧登峰副市长的车上只有一名秘书,完全还可以再坐一个人,但郑红旗选择乘坐大巴车,其中的意味,我能明白几分。郑红旗和臧登峰两人都是市计划委员会走出来的干部,私下交情不错,但在公开场合,两人都很注意保持适当的距离,维持一种“工作关系”的表象。虽然大家都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这种低调和分寸感,本身就是一种官场智慧的体现。

中巴车停稳后,郑红旗一手提着他那个黑色公文包,一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步态显得十分从容。他看到我后,朝我招了招手。我赶忙快走两步,来到他跟前。

郑红旗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五点。他主动开口说道,语气随意而亲切:“哎呀,坐了一下午的车,腰酸背痛的。朝阳,这样吧,晚上要是没什么安排,一起吃点便饭?吃了饭之后,好久没活动了,一起打打乒乓球!”

我已经有段时间没和郑红旗打过乒乓球了。他的乒乓球技术不错,在市委大院里也算小有名气。

但大家都知道,能和领导长期打球的人,必然不是技术最好的,而是最懂得让领导打得开心、打得尽兴的人。

这里的分寸把握很有讲究:领导脾气好、心情佳的时候,可以适当赢几局;领导心情不畅时,就要懂得巧妙让球,让领导舒展筋骨、释放压力。这其中的微妙处,并非简单的输赢所能概括。

我和郑红旗、孙友福三人并肩朝着市委大院外走去。我看了一眼郑红旗,试探着问道:“书记,要不要我把晓阳也叫过来?”

郑红旗一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朝阳,算了。今天啊,咱们就组一个纯爷们局!”他这话说得干脆,带着一种难得的爽朗。我很少听到从他口中说出这样带着江湖气的话语。三个人在一起,吃饭喝酒的氛围自然就更随意了些。

街道两旁栽种着垂柳,枝条在晚风中轻轻飘荡。太阳已经西斜,天色渐晚,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暮色苍茫之中,倒也别有一番洒脱之气。

郑红旗一边走,一边看似随意地开启话题:“话又说回来,朝阳,友福,今天省制药厂的这个会,你们感觉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孙友福心里明白平安县在这次竞争中已经基本出局,语气倒也坦然,说道:“红旗书记,朝阳,从今天会谈的架势和氛围来看,我们平安县恐怕已经没什么机会了。我提前向两位表示祝贺了。”他的话直接而坦诚,没有过多的掩饰。

郑红旗闻言,马上放慢脚步,扭头看向孙友福,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友福啊,省制药厂的考察组还没下来实地调研呢,你怎么就能下这样的结论?凡事要讲程序、讲规矩嘛。”

孙友福了然一笑,分析道:“红旗书记,从今天省制药厂的接待规格和重视程度来看,什么调查评估,恐怕都只是走个过场了。这个项目,必然是要落户咱们东原了,这一点我敢肯定。毕竟,王蓉董事长今天的表态,已经释放了足够的善意和倾向性。”他顿了顿,继续深入分析,“第二,从各方面条件来看,东洪有朝阳县长坐镇,曹河县有您红旗书记亲自抓。我们平安县呢?只有我孙友福。唉,现在平安县唯一的‘优势’,恐怕就是洪水还没完全退去,灾区重建千头万绪。”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却也清醒无比,“商场如战场,战场上不相信眼泪,市场竞争同样也不相信眼泪。平安县眼下除了灾情,拿不出更有竞争力的筹码,省里的考察组怎么会优先考虑我们呢?”

郑红旗听完孙友福这番透彻的分析,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判断。毕竟,分管工业的臧登峰副市长、还有已经调离但余威犹存的前市长齐永林,都在不同场合为曹河县说过话。这其中的分量,不言而喻。

到了熟悉的“白山羊肉汤馆”,时间刚过五点半。虽然外面太阳已经落山,但小包间里依然有些闷热。

谢白山今天并没有跟着我去省城,而是在店里帮厨。看到我们进来,他很有眼力见地有意回避了。我之前让晓阳给他交代过,尽量少在领导面前露面,保持低调。所以谢白山只是穿着那件蓝色大褂,在后厨默默忙活着,偶尔探头看一眼,又很快缩了回去。

落座之后,郑红旗很自然地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了脖颈。孙友福更是干脆,直接将身上那件带领的t恤脱了下来,赤着上身,顿时少了平日里那份县委书记的威严,多了几分市井的随意。我看到两位领导都已经如此“坦诚”,也就没必要再拘着,同样脱掉了上衣。三人赤膊相对,吹着风扇,顿时感觉凉快了不少。

郑红旗很坦然地往椅背上一靠,笑着说道:“朝阳啊,今天这顿饭,你来请啊。”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长辈般的熟稔。

我没问为什么,爽快应承下来:“没问题,书记。”我知道郑红旗清楚这家店和我有些关系,但他既然这么直接开口,就是一种不见外的表示。

这时,服务员抱来一捆用绳子扎好的啤酒,瓶身上还挂着冰凉的水珠,显然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孙友福拿起一瓶,端详了一下标签,有些惊讶地说道:“诶?这不是临平县产的啤酒嘛?”他说着,从裤带上解下一串钥匙,用钥匙串上附带的一把小巧而锋利的水果刀,利落地割开了捆扎啤酒的绳子。随即拿起一瓶,认真地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