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草原上的母狼(上)(第2页)
巴特拉兹率领的阿兰雇佣兵紧随其后,如狼群般扑入营地。弯刀划开帐篷的瞬间,惊呼与惨叫划破夜空。斯拉夫男人从睡梦中惊醒,抓起木矛与铁斧,试图抵抗。一些女子抄起木棍,护住尖叫的孩子,老人抱着孙辈躲在帐篷角落,瑟瑟发抖。然而,在乌古斯骑兵的铁蹄下,抵抗者很快被制服,马蹄踏地的轰鸣碾碎了他们的希望。逃跑的妇孺被乌鸦营与斑鸠营的绳索拦下,哭声、惊叫与马鸣交织,宛如乱世的悲歌,在夜空中回荡。
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营地已是一片狼藉。帐篷燃起火光,浓烟夹杂着血腥味弥漫,熏得人睁不开眼。卢切扎尔骑马步入场中,斗篷在火光下微微颤动,映出她冷峻的面容。她的黑马喷着白气,蹄子在泥泞的地面上踩出沉重的节奏。她环视四周,目光如冰,毫无波澜。下令清点战果的命令从她口中吐出,冷静得如同在述说一件寻常之事。
部下很快回报:抵抗的五十余人被制服,其余三百六十余人被俘,尽数被绳索捆绑。牲畜包括五百头牛、八百只羊、八十匹骡马,另有粗布、皮革与少量破旧农具。巴特拉兹拖来一具尸体,似是领头者,衣衫破旧,喉间伤痕深重,双眼圆睁,似死不瞑目。卢切扎尔瞥了一眼,平静道:“焚烧所有尸体,以防瘟疫。”她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个小时后,战利品分配完毕,队伍爆发出低沉的欢呼,火光映照着战士们疲惫却略带生气的面孔。契特里紧握长矛,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巴特拉兹抚摸着新得的镶银匕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图尔古特与帕拉汗对视,默默点头,似在为部下的勇猛感到欣慰。唯有列凡低头不语,目光沉重,似在担忧这场胜利的代价。
然而,卢切扎尔心中毫无轻松。她坐在帐篷中,抱着哭闹的伊凡轻声哄睡,耳边尽是俘虏的低泣与牲畜的躁动。火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映在她冷峻的面容上,勾勒出深深的疲惫。斯拉夫人的惨状让她忆起当年的逃亡——那时的她,也是这样拖着残部,在战火与追兵中挣扎求生。她闭上眼,试图甩掉这些念头。草原无情,犹豫便是死路。她必须让自己硬如磐石,才能带领这支残军继续前行。
次日清晨,队伍继续前行,新得的牲畜与二百五十至三百六十名俘虏拖慢了步伐。被缚的斯拉夫妇孺跟在辎重后,眼神麻木,步伐沉重。偶尔有人低声抱怨,引来乌鸦营战士的呵斥。图尔古特挥鞭催促慢行者,鞭子在空中划出清脆的声响,惹来几声低泣。巴特拉兹骑马巡行,抚摸新得的镶银匕首,哼着阿兰战歌,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契特里却皱着眉,策马靠近列凡,低语道:“老大杀伐决断,屠戮甚多,恐招隐患。”列凡摇头,目光沉重:“她肩负众人命运,怎敢心软?你我只需护她周全。”
草原的生活绝非诗意浪漫,而是无休止的杀伐与突如其来的天灾。风暴能在一夜间掀翻帐篷,冻雨可毁掉牧群,狼群与敌骑随时可能从草浪中冒出。卢切扎尔每晚哄伊凡入睡,耳边却满是斥候的急报与刀剑的铮鸣。在这片险地,想不被戾气侵染、保持清醒,实属不易。她咬紧牙关,逼自己将目光投向远方,眼中藏着对未来的希冀。
卢切扎尔带着队伍沿着瓦格河继续前行两日,她推测,这片地区去水草丰盛,附近应该还有一些可以为她所用的部落。忽然,斥候急奔而回,脸色苍白如纸:“老大,前方发现大批骑兵,旗帜绘狼头,疑是库曼人部落联盟!规模庞大,战士如蚁!”卢切扎尔心头一紧,猛拉缰绳,黑马嘶鸣一声,停下脚步。库曼人乃草原霸主,凶狠狡诈,此番还是部落联盟,实力更不可小觑。她脑海闪过伊凡熟睡的小脸与昨晚俘虏的哭声,眉头紧锁。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不要慌张,先探虚实。派十名精锐斥候,悄然靠近,查其兵力、装备与动向,两小时内回报。”
斥候领命,迅即隐入草丛,如影般消失。卢切扎尔命队伍止步,藏于低洼地,熄灭所有火光,寂静无声。她立于高处,凝视远方草浪,思绪飞转。不到一小时,斥候返回,领头者喘息禀报:“老大,前面那些人那应该是库曼人的部落联盟,战士约八千,七八成是骑兵,皆配弓箭与弯刀,马匹健壮,纪律严明。总人口恐超四万,营地绵延数里,帐篷密如蜂巢。领头者瘦高,披黑披风,气势慑人。他们驻营五里外,哨兵密布,预计明日朝我方而来。”
卢切扎尔听罢,脸色更凝重。她召集契特里、列凡、巴特拉兹等头目,语气冷峻:“我军一千九百人,疲惫不堪,粮草不足。库曼人有八千战士,多为骑兵,后有四万余后勤,真要交战,我们毫无胜算。”巴特拉兹不服,紧握弯刀道:“怕什么!拼死一战,杀他个天翻地覆!”列凡瞪他一眼,低声道:“硬拼是自取灭亡。八千骑兵来去如风,我们拖着妇孺牲畜,逃无可逃。”契特里皱眉问:“老大,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逃也无路。”卢切扎尔眯眼望远,缓缓道:“不逃,但也不战,谈判。草原上,狼与狼可共谋。我带人前往交涉,你们严守队伍,随时准备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