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除夕将至(第2页)
赫利站在营地中央一辆破旧牛车旁,成了这群流民的支柱。她身着皮甲,腰间短剑微微反光,头发简单扎在脑后,脸上满是风尘与疲惫,手里攥着一卷粗糙的羊皮纸,上面潦草记录着新村民的名单、分配的土地和物资。她眉头紧锁,目光扫过营地,试图在混乱中理出头绪。几个亚美尼亚长老围着她,操着夹杂希腊语和亚美尼亚语的口音,争论不休。一位白须老者挥着手,抱怨水源太远,牲畜不足;另一位年轻些的男人则激动地嚷道:“我们需要更多的木材!这些帐篷挡不住夜里的寒风!”赫利深吸一口气,声音坚定却难掩疲惫:“水渠正在挖,木材明天会从托尔托萨运来。你们得先把地开出来,春天就能种上小麦!另外,我还会在这里搞一个白纸作坊,我会让大家过上安稳日子的。”赫利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也透着对同胞的关切。
李漓站在不远处,默默注视着赫利的背影。他一身沙陀人的长袍,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在他的担保下,这群亚美尼亚人才得以安顿在卡莫村及周边,填补塞尔柱人撤离后的人口空缺。然而,赫利如今满心扑在安置新村民上,忙得连和他喝杯麦酒的时间都没有。李漓摇了摇头,低声自嘲:“这女人,怕是把我也给忘了。”
渐渐的,卡莫村在冬日黄昏的薄暮中喧腾起来。寒风裹着地中海的咸腥味,拂过村口的石墙与泥瓦房,空气中夹杂着柴火、烤饼和牲畜的气息。一支车队浩浩荡荡驶入,更将这小村推向高潮。车轮碾过冻硬的土路,吱吱作响,马蹄踏地,扬起尘土,铃铛叮当,引得村里的孩子和野狗追逐着喧嚣而来的车马。
车队足有七八辆马车,装饰各异,有的车厢裹着粗麻布,有的镶着铜片,雕花木框在夕阳下闪着微光。车夫吆喝着,挥舞皮鞭,马儿喷着白气,步伐整齐。村人纷纷探头,妇人们停下汲水的活计,孩子们踮脚张望,窃窃私语:“这是哪来的贵人?”车队径直驶向村子深处李漓的旧宅,那座半木半石的宅邸,虽有些年头,却依旧气派,门前两棵老橄榄树在风中摇曳。
李漓正在宅院里翻看一卷羊皮卷书籍,忽被院外的喧嚣惊动。他推开木门,踏出门槛,迎面便见车队停在宅前,尘土未散,车上下来一群女子,衣着华丽,风尘仆仆却难掩风姿。莎伦、梅琳达、哈达萨、玛尔塔、迪厄纳姆、帕梅拉、苏麦雅——这些曾与他同欢共苦的伴侣,竟齐齐出现在眼前!她们个个面带笑意,眼神或娇媚或戏谑。
“莎伦,你终于回来了!”李漓快步上前,握住莎伦的手,喜悦溢于言表。
最引人注目的,是莎伦。她一袭深灰长裙,腰间系着镶银丝的腰带,乌发盘成复杂发髻,怀里却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那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裹在柔软的羊毛毯里,小脸粉嫩,睡得正香,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莎伦低头轻哄着女儿,脸上满是母性的温柔,抬头见李漓,眼中闪过一丝眷恋,笑道:“少爷,你想我回来,我当然得回来。安托利亚的生意转给别人了,我打算在这儿开个店,好好陪你……还有我们的小妮子。”她轻轻晃了晃怀中的婴孩,语气轻快却带着骄傲。
李漓怔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名熟睡的女婴脸上。她小小的身子蜷在莎伦怀中,鼻翼轻动,唇角微张,仿佛梦里还在吮着乳。李漓心头一热,一股柔软的情绪不由得漫上心头。他快步走上前,轻轻握住莎伦的手,脸上是难得的温柔神色:“莎伦……她是……我们的女儿?”李漓低下头,想去碰一碰那稚嫩的小脸蛋,又生怕吵醒她,手指悬在空中僵住,样子格外笨拙。
莎伦忍不住轻笑出声:“当然是啊!我给她起名叫‘艾米莉’。不过你要不要也给她一个震旦的名字?”
“李萩。”李漓笑着说出那个名字,声音低而温柔,仿佛怕吵醒小小的艾米莉。
莎伦轻轻重复了一遍:“李萩……真好听。对了,阿贝贝生了个儿子,她自己给孩子取了阿姆哈拉名字,叫铁沃德洛斯,阿贝贝说一定要你亲自给他起个震旦名,还让苏尔家的商船把信带回去。”
“儿子?”李漓一愣,转而笑道,“和她一样黑乎乎的吗?”
“你儿子可比她白多了!”玛尔塔在旁笑着打趣,“你又不是黑人,孩子混出来的颜色比我们想象的淡多了。”
“那就叫他‘李桼’。”李漓想了想,点点头,“桼是用来涂木的漆,也黑,也亮,有光泽。”
“都好啦,反正我也听不懂震旦话。”莎伦坦率地笑着摊了摊手,“阿贝贝说了,有了正式的名字,就是你们沙陀人了,或者说——就是个震旦人了,不管他肤色是什么,应该至少将来能从你手里得到一个种植园吧。”
“……好像,是这么回事。”李漓被她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后脑,眼角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主人,我们坐了四天的船,头都晕乎乎的!”哈达萨揉着额角,娇嗔道。她一身希伯来人风格的纱裙,肤色如蜜,颈间挂着串碧玺项链,“我的旅馆也盘出去了,我想跟大卫他们的迁徙队伍去震旦,先来托尔托萨落脚,行不行嘛?”她歪头看向李漓,语气半是撒娇半是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