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感冒不是绝症(第2页)
李漓蹲下身,目光在少女和那堆海象牙之间来回打量。她的眼神倔强而疲惫,脸颊泛红,呼吸急促。李漓心中一震:这些海象牙的价值,足以抵消他此行在格陵兰的所有开销,甚至还可大赚一笔。李漓站起身,从腰间钱袋中取出五六个金币,摊在掌中,示意少女自取。
少女瞥了一眼金币,神色中闪过一丝困惑与轻蔑。她摇头,指了指李漓靴上的短剑——那剑鞘银丝缠绕,剑柄雕有东方式藤蔓纹路,精巧锋利。又指向不远处一个诺斯人身后的麻袋,装满了沉甸甸的燕麦,麦香隐隐飘出。
李漓一怔,心中暗叹:这女孩对贵金属竟然毫无兴趣,只在乎生存之需。李漓转向诺斯人:“这袋燕麦,多少钱?”
诺斯人咧嘴笑道:“一个金币,东方人!和那个小野人交易让你赚大了,可我也得混口饭吃,对吧?让我也赚点哦。”他拍了拍装满燕麦的麻袋,眼中满是算计。
“成交。”李漓走过去,抛出一枚金币,拎起那袋燕麦。随后,李漓解下短剑,又取出那把枚金币,递到少女面前。
少女眼中闪过惊喜,伸手接过短剑,细细端详后别在腰带上,又拎起燕麦袋试了试分量。她看了看李漓手中的那几枚金币,随手取了一枚,把金币塞进驯鹿皮袄的内袋,朝李漓勉强挤出一个虚弱和疲倦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几分感激,也有一丝倔强的骄傲。少女没说一句话,留下那堆海象牙,转身,步履踉跄却坚定地离开了市集。
可刚走出市集几步,少女的身形一晃,仿佛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扑通一声重重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少女半睁着眼,目光涣散而迷离,眼中交织着惊恐与渴望,仿佛仍不愿向命运低头。她费力地偏过头,看见李漓快步奔来,身体不由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本能的警惕,又很快被虚弱取代。
少女的指尖微微颤动,在地上抓了几把尘土,像是想挣扎起身,又像是想攥住什么依靠。干裂的嘴唇轻轻翕动,最终只吐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若有若无,如风中残烛。
李漓立刻蹲下,伸手扶起她。少女的身体轻得出奇,几乎像一片干枯的落叶,瘦弱得令人心惊。他的手刚触到她额头,便皱紧了眉——滚烫得吓人。
“她在发高烧!”李漓低声咒了句,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得赶紧救她!”
市集边缘,一群斯克雷林人远远望着那一幕,眼中写满了恐惧与厌恶。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高高举起骨矛,怒吼道:“哇啦哇啦!哇啦哇啦!”他的声音如寒风中撕裂的鹿皮,尖锐刺耳。其余人则仓皇应和,抓起地上的兽皮与海豹油脂,头也不回地逃向市集外。一路上,咒骂不断:“哇啦哇啦!呜哩哇呀!”他们仿佛坚信,那少女身上的病是来自极地的天罚——一旦触碰,就会将灾厄带入骨血,引来部族的覆灭。
诺斯人却只是冷眼旁观。一个粗壮的男人啐了一口,冷笑道:“看样子,她得了感冒!在这鬼地方,感冒就是斯克雷林人的死神!东方人,你别自找麻烦。”
另一个诺斯人抱着手臂,神情冷硬,语气更冷:“她死定了。他们斯克雷林人最怕看到这种模样——一旦有人病了,就会被族人们扔进雪地里喂狼。”
这些诺斯人的声音低沉,却比格陵兰的风雪更冷,语气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习以为常的冷酷与麻木,仿佛人命在这里不过是一口气的长短。就在这时,镇道另一头传来李漓熟悉的脚步声,蓓赫纳兹与阿涅赛正说笑着晃悠过来。
看到眼前的场景,蓓赫纳兹快步上前,眼神凌厉,立在李漓身旁,手已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匕首上,警惕地扫视四周,“艾赛德,发生什么事了?”
李漓看了看那些冷笑的诺斯人,目光沉如夜海,最终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懒得与这群冷血者争辩半句。李漓转向阿涅赛,语气急促:“阿涅赛,快,去找格雷蒂尔——让他安排个能避风的地方,这女人得马上安顿下来,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蓓赫纳兹,来帮我扶着她。”
阿涅赛点了点头,目光坚定,转身飞快奔向镇中心,裙摆在雪地上扫出一道急促的弧线。不多时,阿涅赛带着哈尔弗丹、格雷蒂尔、赫利和托戈拉匆匆赶来。众人一见倒在地上的斯克雷林少女,脸色各异。
哈尔弗丹率先站出来,眉头紧锁,眼神冷淡,语气里毫不掩饰不悦:“阿里维德先生,别多管闲事。斯克雷林人生病就病死,那是他们命该如此。他们的体质天生就差得可怜,一场感冒甚至能把整个部落一个不剩的都送走。你要救人,我不阻拦你,但你别把麻烦带进布拉特哈尔德。只要有她在,其他斯克雷林人就不敢靠近这里,这会砸了我们的生意。”
“感冒不是绝症,人命关天。”李漓沉声反驳,语气坚定而凌厉,“格雷蒂尔,帮我安排个能安置她的地方。还有——镇上有医生吗?”
哈尔弗丹甩了甩披风,冷声道:“镇外有间木屋,原是用来隔离病人的,如今空着。你要救人,就送她去那儿。”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披风在风中掠起,背影如铸铁般僵硬,却在那沉默的一刻,悄然透出一丝难以言明的怜悯。
格雷蒂尔挠了挠头,咧嘴一笑,试图缓和气氛:“医生?哈,我这身兼教士与木匠的万事通,正是此地唯一的‘医者’。”他朝李漓眨了眨眼,又压低声音补上一句,“不过,堂兄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斯克雷林人一旦病倒,十有八九都熬不过去。你得有心理准备,姐夫。”
“少啰嗦,快带路。”李漓简短地说,随即俯身将少女背起。她的身体滚烫如火,呼吸浅而急促,却在他背上微微颤抖。仿佛在本能中抗拒,又仿佛从这陌生人的怀中,感受到一丝莫名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