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乌卢卢(第2页)

哈尔弗丹偶尔路过,远远看一眼,摇头叹气:“阿里维德先生,你这是在养麻烦。但既然救了,就好好看着,别让她乱跑。我可不想因为她而使她的族人们不再来布拉特哈尔德。”他的语气虽冷,却没再阻拦,甚至悄悄派人送来一篮新鲜的鲱鱼,却没有留下一句话。

太阳在头顶又转了几圈,布拉特哈尔德的极昼光芒如不灭的火炬,永悬天际,洒下金红色的余晖,将峡湾的海水染成一片闪烁的宝石蓝。风中夹杂着海盐与松脂的味道,码头上几艘渔船摇曳,桅杆上挂着的鱼网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奥丁之怒号已整装待发,甲板上堆满补给:成捆的粗麦面包、腌鲱鱼桶、羊毛毯子和铁制工具,散发着北地冒险的粗犷气息。船员们忙碌着调整帆绳,口中哼着低沉的诺斯民谣,仿佛在召唤奥丁的祝福。

“姐夫,我们该出发去文兰了。”格雷蒂尔对李漓说道,他拍了拍腰间的短斧,眼中闪着兴奋的火光,“船已经补给好了,而且过了这些天,现在季风的方向也对了。风神尼奥德在召唤我们,浪花会像驯服的骏马般托着我们前行!”

“确实,我们该走了。”李漓点点头,目光扫过这片他短暂栖身的土地,“这会儿,我们就去和哈尔弗丹告别吧。”

李漓起身走出木屋,和格雷蒂尔一起前往镇上找哈尔弗丹。身后,乌卢卢突然追了出来,她那瘦小的身影在草坡上奔跑,深褐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像一头察觉到风暴来临的幼兽。她一把拉住李漓的胳膊,手掌温暖而有力,指甲下还残留着泥土的痕迹。

“怎么了?乌卢卢。”李漓回头问道,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困惑。

“唔噜哇啦……叽里咕噜!”乌卢卢急促地说着,她的喉音低沉而急切,像风吹过冰缝的回响。她比划着各种的形状,又指了指自己,仿佛在表达某种不舍或恐惧。

李漓无奈地摇摇头,用手轻轻拍了拍乌卢卢的手,安抚道:“乌卢卢,别担心。”他指着远处港湾里停泊着的奥丁之怒号,轻声说道,“我们要离开这里了,而你,也该回到你自己来的地方去了。”他的手势温柔,像在哄一个迷路的孩子。

乌卢卢顺着李漓的手看向远处的奥丁之怒号,那艘长船如巨兽般静静趴伏在水面,桅杆高耸入云。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虽然她说的也没人听得懂。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转身慢慢走回木屋,背影在极昼的光芒下拉得长长,像一缕即将消散的烟。

一个小时后,李漓和格雷蒂尔从镇上回来,脸上带着几分轻松。镇上的诺斯人给他们送了不少礼物:一袋风干的海豹肉、一筐鱼干和几张上好的海豹皮。

“你的小野人走了。”蓓赫纳兹对着李漓说道,她靠在木屋门边,手中把玩着一根刻有精美花纹的海象牙制成的短刃。那短刃刀身光滑如玉,柄上雕着螺旋纹和星点图案,透着斯克雷林人的古老工艺,“她留下的,她比划来比划去,我觉得她是想把这个交给你,大概想做个纪念吧。看起来挺锋利的,要是配上一个刀鞘还能当护身符。”

李漓接过海象牙制作的精美短刃,轻松地点点头,转动着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她的病好了,确实该回去了。大概她的病好了,她的族人就会接纳她。收拾一下吧,明天我们也该出发了。”他将短刃别在腰间,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惆怅,却很快被冒险的兴奋取代。

“我都分不清什么是今天,什么是明天,太阳不停地在头顶绕圈。太阳落下就两个多小时,又出来了,几乎没有完全天黑的时候,让我怎么睡也睡不好。”赫利苦笑着抱怨道,她一边卷着羊毛毯,一边揉着眼睛,脸上满是疲惫的胡茬,“不如,我们赶紧走吧,去一个时间正常点的地方。文兰的森林里,至少有树荫能遮挡这该死的永昼!”

“没有黑夜不好吗?”蓓赫纳兹笑了,她抖开一捆粗布,眼中闪着调侃的光芒,“我倒是挺喜欢这样的。白天长长,夜晚短短,像永不落幕的盛宴。想想那些亚欧各地的骑士们,还在黑暗中摸索呢,我们却能一直看到极光舞动,多诗意!”

托戈拉开始收拾木屋里的行李,她动作利落,将铁器和食物分类捆绑,指着和乌卢卢交易所得的那袋海象牙,低沉道:“主人,如果你喜欢象牙,可以尝试去非洲。象牙比海象牙更便于雕刻,那里的象群如山岳般庞大,一根象牙能雕出整套饰品。”她的声音带着异域的口音,眼中闪过对遥远故土的回忆。

阿涅赛还在画画,她坐在窗边,炭笔在羊皮纸上飞舞。李漓走上前去,只见阿涅赛正在画:乌卢卢离开的场景,一个孤单的身影,腰间挂着一把来自中东的短剑,背着一麻袋燕麦,在一片绿草地上走向远处的雪原,还侧过头来回望。那身影瘦小却坚韧,背景是茫茫冰川和舞动的极光,画风细腻而诗意。李漓平静地看着那幅画,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阿涅赛的肩膀,心中涌起一丝对乌卢卢的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