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朝闻道(第2页)

 冯三临行前说到:“你的事我马上便去说与管家,你自可等信便是,我去也。”

 说完,翻身上马,丁林刚要回话,却是已不见其踪影,喃喃道:“果真神骏也。”

 返回马厩中,静待音讯。

 冯三顺道回至郡守府,与管家说了几句,便跨上绝影,一路追赶出去。

 冯砚此时自是不知他心爱的马儿早已不在,独自坐于书房,一手轻轻敲着书桌,喃喃自语,却是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千般万般为算计,道途阻塞难前行。

 误认呼?误己呼?

 不得而知。

 路途虽遥远,自朝前行。

 车厢内,刘心茹已是疲倦,窝在闫重怀中自是好梦。

 两个小丫头也不例外,闫不予自个叼着烟,不紧不慢的赶着车,相当的平稳。

 寒如霜的一番话,使得闫不予相当的不平静。

 脑中不时的回想着,他究竟有什么可放不下的。十八年转瞬即逝,这心中的执念与牵挂为何还是不敢拿出来。

 孙华,孙茜,小六子。

 一个是女儿,一个是老婆,一个是从小到大的发小,何至于此。

 一个未曾抚养的女儿,一个不曾寻见的老婆,一个势不两立的发小。

 闫不予是孤独的,但他从未直视这些事情,他知道,内心深处的懦弱越发的蠢蠢欲动了。

 来自灵魂的质问次数越来越多,他觉得快要崩溃了。强颜欢笑并非长久之计,虽然他掩饰的很好,却是瞒不过心灵纯粹的寒如霜。

 这一次的重生,并没有治愈他内心深处的创伤。

 他不敢想象再一次见到孙茜的情景,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个坚强且独立的女儿。而现在,他却是个好儿子,有两个好徒弟的师傅。

 “哈哈哈”

 闫不予笑着,又摇着头,猩红的眼眶竭力的阻挡着泪水,胸中郁气难舒。

 若是青柳与王仲在此,必定知道,闫不予心魔已至。

 闫不予眼中闪现出片刻的清明,轻声道了声:“霜儿....”而后双目浑浊,身上一会热潮,一会阴寒,摇摇欲坠。

 随之倒于车架之上。

 寒如霜自是于梦中惊醒,她梦见荒山老母携北荒山之众前来捉拿她二人,闫不予为保二人生死不明,只见一只大手朝二人抓来。

 睁开双眼之际,已是冷汗夹背,马车早已停驻不前,其余三人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掀开车帘,只见早已明月挂空,闫不予蜷缩在车板之上。

 “师傅,师傅。雪儿,伯父,伯母...”

 “呜呜,不要吓唬霜儿,呜呜,你们,你们醒醒啊!”

 寒如霜很怕,恐慌至极。

 她缓缓伸出颤巍巍的手放置于闫不予鼻尖,陡然间如抽空了全部的气力,瘫坐于闫不予身旁。

 她的感觉告诉她,那是一具没有呼吸,冰冷至极的尸体!

 痴痴迷迷,呆呆愣愣。

 此八字足以形容寒如霜此刻的模样。

 此时的雪花,早已没有刚才般柔和了。她不敢去触碰,也无法去温暖闫不予。苍白的小手早已经鲜血淋漓,疼痛此刻仿佛早已被她征服,一次次的接近,一次次的飙射出鲜红。

 在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和雪儿一起在山涧饮泉,与灵鹿奔驰,与仙鹤起舞,与红锦嬉戏...

 她的嘴角渐渐扬起,而后重重摔倒与闫不予身旁。

 “滴答,滴答。”

 车底朵朵鲜红绽开,于雪白之上,不过黑夜森森,一切都陷入于黑暗。

 闫不予此刻很心痛,犹如灵魂被撕裂一般。

 在他呼唤寒如霜之际,剧痛之后,便灵魂出窍,独立于天地之间。他看见了不醒人世的闫重,刘心茹,冷如雪,以及不断试图唤醒他的寒如霜。

 他时而颓废,时而仰天长啸,徒劳也。

 “算了吧,算了吧,以前便是如此,如今也算不得什么。”

 “想当初如孙华那般,你不是也退缩了!”

 “当不得人夫,不配为人父,如今也能不为人师吧!”

 “你不配,你不行,你是个废物...”

 纯净的灵魂渐渐变得污浊,于十八年的浩然之气摇摇欲坠,即将随风而散也。

 “滴答,滴答。”

 若说刚才只是点点梅花,那么此刻便是一片红河。

 寒如霜虽是修炼的寒霜之气,但她的血,却是那么的滚烫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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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如星火燎原,犹如久旱逢甘,亦如干柴烈火。

 那快要完全污浊的灵魂,感受到了丝丝的热浪袭来,陡然间被热潮所包裹。

 “好热。”

 “为何这般热,如焚烧一般。”

 “对了,霜儿,霜儿,父亲,母亲,雪儿...”

 “不可如此,不能如此。”

 “我还没找到孙茜,没寻到孙华。”

 “霜儿,雪儿还小,她们太单纯。”

 “是了,是了,去他妈的不配。”

 “去他妈的废物。此等算计,我闫不予记下了。”

 心中升起怒火,犹如枯原星火,浩浩荡荡,倾泻而出。火,净化精练万物之形。灵魂之上,有一心为他的奉献之火,也有滔滔不绝的愤怒之火。

 这二火合二为一,把个闫不予的灵魂直烧的晶莹剔透,宛若琉璃般耀眼,即便于黑夜之中,亦是火光艳艳,他,显现而出。

 这小小的火人,挥挥手,顷刻间,方圆九丈之内,风雪全无,地面陡然间干枯,丝丝热气于地上升起。

 小火人几指连点,点点火光噗噗噗的扎进众人体内,不过三五刻,尽皆陡然醒来。

 闫重醒来之时,眼前一幕映入眼帘,多年大山狩猎的警觉告诉他,极度危险,丝丝血腥夹杂在空气之中,将还未回过神来的刘心茹及冷如雪拉至身后,双目掠过寒如霜和闫不予,心中悲痛而又愤怒不已。

 望着被火焰包裹的小人,咬牙问道:“你是何人?”

 闫不予顾不及回答闫重,他陡然闪至寒如霜身前,抓起寒如霜的双手,止住了伤口,身上的火焰缓缓散去。

 “哲儿?”

 “师傅!呜呜,姐姐怎么了?”

 “怎么有两个你!”

 闫不予此刻面无表情,朝着本体一股脑扎了进去。须臾间起身盘坐,睁开双目,清澈而澄明。

 “雪儿,刀来。”

 冷如雪露出手镯,微微一抖,冯三的刀朝着闫不予飞了过来。

 闫不予无暇顾及其他,拿刀,出鞘,朝着掌心一刀划去。

 众人来不及制止,却听的一声金石碰撞,些许火花崩裂四溅,手掌完好无损,那刀却是碎裂成块,废也。

 冷如雪见此,大声道:“师傅,不要啊!姐姐会被你烫死的!”

 闫不予听闻,淡然道:“不妨,无碍。”

 此时的闫不予显得极度的平静,若是赵承德在此,绝对会马上远离此人,越是平静,便越是起波澜。

 双指成剑,不见其如何,掌心却已裂开个口子,闫不予一手捏开寒如霜苍白的小口,将掌心的血液滴落在其口中。

 冷如雪的心中极度的忐忑,她感受的到闫不予血液的炙热。

 当血液流入寒如雪口中之时,闫不予便知道了,霜儿算是因祸得福了,一身的寒血几乎透支,有道是不死不生,否极泰来。

 微弱的心跳随着血液的流入,咚咚咚的发出声响。

 寒如霜仿佛间记得,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想要唤醒师父,当感觉到自己双手的痛楚时,便一个黑眼般,顿时没了知觉。

 四周一片黑暗,仿佛自己在黑河之中,暗无天日的飘荡着。她呐喊着,嘶吼着,用尽仅存的力气想要起来。

 意识越来越模糊,只不过那一丝丝的执念始终不能让她放心。

 “这便是死亡的感觉吗。”

 “霜儿真没用。”

 “要照顾好雪...”

 仿佛悠悠千年,仿佛刹那一息。

 寒如霜睁开眼,眼中含泪道:“师傅呀,霜儿没用,救不了你。”

 闫不予松了口气,掏出烟点了一支,又给霜儿点上,道:“别瞎想,可吓死我了。咱们都好好的。”

 寒如霜呆萌的望着闫不予,而后转头看见半哭半笑的雪儿,一脸紧张的刘心茹,以及一张黑的能滴水的闫重。

 心中暖洋洋的。

 闫不予摸着寒如霜的流苏,道:“师傅的错,师傅去给你表演个好看的。”

 闫不予犹记得前世他的师傅对他说:“体法双修,自取灭亡耶!”

 不过现如今,他却是顾不得其他了。

 一个闪身跳下车,砰砰之声响之不断,周围的天地灵气骤然间变得狂躁,闫不予的身体仿如一个黑洞般,肆无忌惮的吸收着。

 一边吸收着灵气,一边淡然的道:“不知何方道友在此,不妨出来一见,请道友放心,我闫不予决不打死你!”

 声音虽平淡,却是层层泛出,有种大音希声之感。

 周围寂静,只不过那雪花却是又扑棱棱的飘了起来。

 闫不予淡然一笑。道:“呵呵,道友请用些心,这般手段,便不用来此显眼了。”

 轻轻挥挥手,寒冬之际,细雨蒙蒙。

 暗处轻轻一声惊呼而出。

 “道友还是出来与我等见上一见的好,若是被我请出来,怕是折了脸面,日后不好做人!”

 细雨菲菲,却是已成冰针森森。

 冰针森森,而后雾气腾腾。

 尚不知暗处之敌,只得言语相激。

 只不过本来藏于暗处,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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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蒋河而言,只需目的达成,过程且不论好坏。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之于小人,却是不能隔夜。

 这番隔夜,早已心中怒气翻涌,思来想去,难平心意,须来找回场子,好好出口恶气。

 蒋河自一十八岁执掌灵宝游商而来,那个不是客客气气,不敢丝毫的冒犯。即便是帝都的公子少爷,也要给个脸面熟,唤一声“蒋管事”。

 而今一个楞头小子却是折了他的脸面。

 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夜色,御上法宝,前来此处,设下埋伏。

 思来想去,心中便选了这冥雪铃铛。

 通体白色的小铃铛,内里蕴含着大大的能量。

 眼看着闫不予陷入心魔之际,蒋河的心里端的是无比的痛快。但随之而来的火焰,蒋河也不明所以,只不过他看着那个小丫头一次次的试图去解救时,蒋河心中也不由得感叹,我要是也有个这般的丫头,该美不得了吧。

 蒋河瞬间便觉得索然无味,收起了铃铛,准备离去。

 却哪知,君子有意,佳人无情也。

 心情大好的蒋河,在闫不予的三言两语之间,瞬间被吹的干干净净。

 于是乎,又掏出了小铃铛,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仰仗法宝逞英雄,一个赤手空拳好儿郎。

 你来弄雪,我去放火。水火皆无情,相见必争胜。

 此时闫不予周围已然成为一个大大的雪球,一手轻轻捏着片雪花,心底再次泛起纷扰杂念,不过却是无大碍,福祸相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也便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