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章 更大的战争
万象书院的议事殿内,檀香在铜炉里蜷成细烟,缠绕着梁柱间悬着的“和光同尘”匾额。
廖关过刚踏进门,腰间的首席弟子令牌便不再发烫,只是那冰凉的触感仍像块烙铁——能让各家首席同时集会的传讯,十有八九不是寻常事。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扫过殿内。除了熟面孔,还有些生得英武的修士,腰间令牌刻着不同世家的徽记,显然是被破格叫来的精英。
乐栖梧就坐在斜对面,素白的裙裾沾着些山雾的湿意,见他看来,微微颔首示意,眼底藏着几分忧色。
角落里的林北,正用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这位素来行踪不定的纵横家首席,今日竟穿了身正式的青道袍,玉冠束发,只是那双眼依旧半眯着,没人猜得透他在想什么。
“咚——”
文伯敲响了案上的青铜磬,殿内的窃窃私语立刻平息。老儒者推开窗,让山风卷走殿内的沉闷,目光扫过众人时,花白的长眉微微蹙起:“古象经王与玄州王的约定,是熔山城的对战,胜负定疆界。”
他顿了顿,指尖在案上的舆图点了点,那里标着“白山府”三个朱字:“原本定下的战斗因为神机飞舟的搅局结束了,这一次变成了整个白山府作为战场。”
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唯有殿外的松涛声漏进来,平添几分萧瑟。
妖族要的自由,是冲出地下深渊的束缚,是不再被人类修士追杀围剿;人类守的家园,是祖祖辈辈耕耘的土地,是百万生民赖以生存的烟火。道理掰扯不清,可战火一旦点燃,最先被碾碎的,从来都是田埂上的禾苗、屋檐下的婴啼。
慕容千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药囊,锦袋里装着刚配好的“止血散”,可她比谁都清楚,真到了战场上,这点药粉连塞牙缝都不够。她抬眼望向殿中悬挂的玄州舆图,白山府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个红圈,像道渗血的伤口
乐栖梧站在窗下,素白的衣袖被山风掀起一角。她想起熔山城战后,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牵着瘦骨嶙峋的牛羊,在废墟上搭起草棚的模样。那时她以为和平能延续更久,可玄州的安宁,竟脆弱得像张薄纸。她悄悄瞥了眼廖关过,见他正低头盯着令牌上的纹路,侧脸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沉凝
几位首席交换了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沉重。熔山城的仗打得快,靠的是神机飞舟的奇袭和妖族内乱,可白山府是堂堂正正的阵地战,是人族与妖族最精锐力量的碰撞。到时候,别说他们这些弟子,恐怕连各家主都要亲自下场搏杀,谁也不敢保证能活着回来。
“咚——”
文伯案上的青铜镇纸被衣袖扫到,落在金砖上发出闷响。这声轻响像个信号,众人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板,目光齐刷刷投向主位——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
开始不断地讨论起来。
“刚好我上次还没有杀够,这次终于能磨砺一下我的剑术了。”楚白大声说道
殿内的气氛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泛起层层涟漪。楚白的话像柄出鞘的利剑,带着少年人的锐不可当,却也刺破了方才沉重的凝滞。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下意识皱眉——战场不是演武场,哪有把杀戮当磨砺的?可楚白周身散发的剑气太过炽烈,皇家血脉赋予的傲气让他眼底只有胜负,倒让不少想劝阻的人把话咽了回去。
文伯望着楚白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复杂。这孩子是剑修中的天才,天人之姿,剑道天赋百年难遇,可那份生于皇家的骄纵,总让他把一切都视作可以量化的比试。老人轻轻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多说——有些道理,总要在血水里泡过才懂。
“楚白,战争不是儿戏。”李寒光上前一步,他是儒家首席,素来以严谨著称,玄色法袍上绣着的“儒”字在光线下泛着冷意,
“白山府有百万生民,你的剑若只为杀戮而亮,与妖族何异?”
楚白脸上立刻露出不服,嘴角撇了撇,挑衅似的看向李寒光:“李兄是怕了?还是觉得自家的‘绳墨术’捆不住妖族的利爪?”
他说着,目光在人群里一扫,精准地锁定了廖关过,眼里闪过一丝好胜的光芒
廖关过对视了一眼就知道这小臂崽子没憋好屁。
果然,楚白拨开人群走过来,抱拳时动作还算规矩,语气却带着明显的较量意味:“廖道友,上回熔山城之战,贵派纵横家未曾参与,想必很是遗憾吧?这次正好赶上白山府战事,不如咱们比划比划,看看这些年彼此的差距究竟如何了。”
有一说一,之前确实是打服气了,起码开口像个人,没有一点让廖关过想给他一拳的冲动。
话倒是比上次客气了些。周围原本准备起哄的楚白粉丝们,也都想起了前车之鉴,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场面竟意外地“和谐”。
廖关过看着他眼里跃跃欲试的光芒,淡淡点头:“要比也可以。”
楚白眼睛一亮,刚要开口说比谁斩杀的妖修多,就听见廖关过继续道:“那就比较一下,谁保护的凡人多吧。”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了片刻。楚白脸上的兴奋僵了一下,随即皱起眉,似乎觉得这比试内容有些“无趣”,但转念一想,保护凡人也需实力支撑,若连凡人都护不住,谈何斩妖?便也点头应道:“好,就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