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李家村的喜事(第2页)
竹帘忽被秋风吹起,带着水汽扑灭油灯。黑暗中老木匠的笑声混着雨声:"当年那小子来村里收木材,我就说这后生眼里有火。"他摸黑从樟木箱底取出个布包,里头躺着半截泛黄的杉木——正是萧谨言初访时亲手劈的样料。
秦桂梅忽然"呀"了一声。借着复燃的灯芯,她指尖发颤地按着信纸某处:"英子这丫头...竟跟谨烨..."信上说萧家三郎和英子,字里行间都是"同进同出"的光景。
老妇人想起去年收荔枝时,那后生单手接住从树上跌落的英子,自己倒被筐篓砸得满头浆果的憨态。
灶膛里的余烬噼啪炸响时,李老四正用炭笔在墙上划第七道杠——那是宝儿信中提及的险事。
从临安街头的惊马到洞庭湖的风浪,每道歪斜的炭痕都让秦桂梅数着佛珠念一句"菩萨保佑"。
可老木匠划到"遇山匪"那条却突然笑了:"你瞧宝儿这丫头,说贼人见她亮出萧家令牌就跪下了。"
雨歇时分,月光从云缝漏进窗棂。
秦桂梅忽然取下髻上的银簪,在墙上两道杠之间刻了朵小小的桂花——那是宝儿及笄那年,他们用全部积蓄打的簪子。
老两口谁都没提信尾那句"倘来年春暖,乞迎二老京城小住",可装信的樟木箱却再没合上。
鸡鸣三遍,李老四已劈好两担柴。秦桂梅把昨夜剩的艾粑蒸在锅里,忽见丈夫从梁上取下尘封的桐木匣。"当年没钱给宝儿打的妆奁..."老木匠吹去浮灰,露出匣底暗格里的地契,"英子的嫁妆总不能比姐姐寒酸。"
院外忽然传来货郎的铜锣声。
秦桂梅攥着卖绣品的三十文钱追出去,回来时篮里却多了块湘绣红绸——正好给未出世的外孙做肚兜。她没瞧见李老四在溪边磨了整日的刨刀,老茧间渗出的血珠把溪水染出丝丝缕缕的嫣红。
暮色漫过晒场时,村里飘起炊烟。
秦桂梅把回信塞进邮筒,忽然听见丈夫在哼《竹枝词》。那走调的歌声惊起竹林里的白鹭,扑棱棱掠过他们住了五十年的青瓦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