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4章 大典二(第2页)
“如来传法,言‘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他的声音变得平和而悠远,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此‘佛性’,非独属西天极乐,乃在众生心底一点不灭灵光。觉悟之路,非遁入空门,青灯古佛。佛在人间!在挑夫肩上汗滴禾下土的艰辛里,在母亲灯下缝补衣衫的慈爱里,在稚童眼中对星空的纯净好奇里!”
他摊开手掌,佛光如水般流淌,指向台下芸芸众生,“吾等修行,修的是什么?是移山填海的神通?是长生不老的寿元?若心中无慈悲,无智慧,神通越大,为祸越烈!寿元再长,不过行尸走肉!”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震耳欲聋的质问。
“何为慈悲?非空口悲悯,乃见众生苦,如己身受!乃以智慧之火,烧尽无名痴暗!乃以勇猛之力,破除魔障,引渡迷航!吾承如来之位,非坐享供奉,乃要以身作舟筏,载沉沦者渡此苦海!此心印在此,”他手指点向眉心佛光,“非为彰显吾身,乃为点燃众生心中那一点本自具足的灵光!佛门广大,非拒人千里,乃开方便之门,引迷途者归家!”
老如来手中的乌沉念珠停止了转动,他澄澈如婴儿的眼中,此刻竟似有星辰生灭,大千流转。他低宣佛号:“阿弥陀佛!”声音不大,却如洪钟大吕,响彻云霄,带着无尽的欣慰与认可。
秦牧的话语,如同三道性质迥异却又完美交织的洪流,冲刷着云台上下每一个人的心灵。道之玄奥平衡,儒之刚健仁义,佛之慈悲智慧,在他身上,在他口中,不再是割裂的教条,不再是互斥的门户,而是构成一个完整“人道”、一个完整“天道”的不可或缺的支柱!
他再次踏前一步,三教圣光在他身上彻底交融,化作一道难以言喻的混元清光,既非纯青,非纯金,亦非纯紫,而是包容万象,演化万物的本源之色!麒麟靴踏落之处,云台石坪上,竟有细小的嫩芽顽强地顶开坚硬的岩石,在罡风中摇曳生姿!
“道法自然,非无所作为;仁者爱人,非无原则滥爱;慈悲智慧,非软弱退避!”秦牧的声音如同天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鼎之力,响彻天地,“三教归流,归于此心!归于实践!归于守护脚下这片土地,守护身边这些同胞,守护心中那一点不灭的人性灵光!吾秦牧,今日立于此,非为三教至尊,乃为执此‘常’‘变’之枢机,持此‘裁量’之戒尺,燃此‘慈悲’之心灯!护我延康,佑我人族,平此乱世!此路,荆棘遍布,此责,重逾千钧!然,吾心已决,九死不悔!”
话音落,他手中木剑嗡鸣震天,道枢清气冲霄,眉心佛光普照!三光汇聚,直冲牛斗!那轮沉入云海的残阳,仿佛被这冲霄之光所激,迸发出最后一抹惊心动魄的赤金,将整个昆仑云海,将云台上那道青衫身影,将台下万千心神激荡的修士,尽数染成一片辉煌而悲壮的色彩!
死寂彻底被打破。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紧接着,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浪,天圣教众、亲近儒门的修士、感念佛光的僧侣,乃至许多道门弟子,黑压压跪倒一片!狂热的呼喊如同海啸般爆发:
“圣师!”“如来!”“道主!”
声音汇聚,最终化成一个更加洪亮、更加统一、仿佛从灵魂深处迸发出的呐喊,响彻昆仑之巅:“秦教主——!”
延丰帝按在剑柄上的手,终于彻底松开,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充满野望的复杂笑容。江白圭长长叹息一声,望向秦牧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期待。残老村八老,司婆婆的眼泪终于落下,屠夫咧嘴无声大笑,聋子捋须的手不再颤抖。
老如来缓缓闭上双眼,嘴角那抹了悟的微笑,彻底绽放开来,如同佛陀拈花。
秦牧独立云台中心,鹤氅在不知何时吹起的神风之下猎猎飘扬,背负着残阳熔金与万众呐喊,身影在冲霄的三教混元清光中,仿佛要融化在这片天地之间,却又无比清晰地烙印进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