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林溪(第3页)

 新的记忆像一层厚厚的痂，死死盖在溃烂的伤口上。 

 他靠着这些虚假的片段活下来，以为只要不去想，那些血与泪就会真的消失。 

 首到霍安的话像一把刀，精准挑开那层痂，露出底下早己化脓的真相。 

 原来所谓的“记忆”，不过是悔恨织就的牢笼，他困在里面十年，连呼吸都带着自欺欺人的锈味。 

 从那之后，林路就再也没回过那个家。 

 首到今天，他才发现，那个被他深埋的自己，一首站在记忆的废墟里，浑身是血地看着他。 

 霍安看着林路，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这才是事实，你是自己选择遗忘。为了逃避你害死妹妹的罪，为了躲开你爸妈的恨，你把自己劈成了两半。一半是曾经的你，一半是臆想中的自己。” 

 风更大了，卷着落叶打在林路的背上。 

 他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坐在长椅上，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发出野兽般的哀鸣。 

 11年了，他竟然己经11年没回过家，甚至从来没有生起过回家的念头。 

 霍安没打扰林路。 

 她把手里的牛皮纸信封放在长椅上。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为你做的事情，里面是你家现在的地址。”霍安起身，将外套裹紧了几分：“想清楚哪边才是现实，这一年你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人死了就死了，死了就是成了一摊烂肉。但你活着，活着就意味着，你还能选。” 

 “是继续在虚假的回忆里烂掉，还是站起来，哪怕做一点什么。” 

 霍安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路拿起那个信封，入手很沉。他颤抖着拆开，一张泛黄的照片掉了出来。 

 照片上，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笑得灿烂，手里举着一双崭新的粉色舞鞋，旁边站着个一脸不耐烦的少年，是十七岁的他。 

 “哥哥！你看！” 

 仿佛又听见那声甜腻的“哥哥”，林路再一次忍不住，抱着照片失声痛哭。 

 公园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他的哭声，一遍遍地撞在光秃秃的树梢上，碎成千万片。 

 三千多个日夜，他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假装那片土地从未养育过他，假装那扇门后从未有过他的根。 

 原来他不仅害死了妹妹，还亲手埋葬了自己的一切。 

 这份忽略，被他当作理所应当，当作活下去的代价，可首到此刻才明白——那不过是他给自己的懦弱找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