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使还会微笑
院子里，新栽的几盆小雏菊在晨风中微微摇曳，嫩黄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
那架褪色的秋千和彩色的滑梯静静伫立，墙上孩子们稚嫩的蜡笔画在阳光下重新焕发出鲜活的色彩。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泥土、青草和远处飘来的淡淡早餐香气。
孩子们在保育员的带领下，排着队走向食堂。
没有了前几日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和死寂，队伍里偶尔能听到几声压低的交谈和一两句怯生生的嬉笑。
虽然笑容依旧稀少，眼神里还残留着些许惊魂未定，但那份沉重的、
如同铅块般压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终究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了名为“安全”的光。
陈墨站在福利院主楼的门口，手里捧着他那个印着褪色红字的旧搪瓷缸。
缸口氤氲着龙井茶温热清苦的气息。他慢慢啜饮着，目光平和地扫过整个院落，
扫过那些重新开始活动的小小身影，最后落在活动室那扇明亮的窗户上。
镜片后的目光深邃依旧，却少了几分案件胶着时的锐利，多了几分历经沧桑后的沉静与淡淡的疲惫。
阳光落在他花白的鬓角，如同镀上了一层温润的银边。
方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却也难掩沉重：“手续都办完了，陈老。李芳…己正式移交地方检察院，以故意杀人罪、危害公共安全罪提起公诉。
证据链完整，加上她自己的部分供述（虽然动机陈述极其扭曲），翻案可能性为零。”
他走到陈墨身边，也看向院子里，“新的院长和保育团队昨天己经进驻，儿童心理干预专家小组下午就到。
豆豆…暂时还是不太说话，但肯吃东西了，也愿意让新来的王老师陪着画画了。”
陈墨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带着清苦的回甘。
“苏博士那边…毒理分析报告最终版出来了。”方哲继续说道，语气带着对专业结论的尊重，
“确认那种合成晶体具有极强的中枢神经靶向性，瞬间诱发极致欣快感并抑制脑干生命中枢。
代谢极快，常规尸检几乎无法检出。剂量控制精准到令人发指…李芳背后，没有发现其他技术支持来源。
是她自己…通过非法网络渠道获取了部分关键前体（铊同位素来源还在追查），结合福利院采购的原料和自学的化学知识…独立完成的。”
他叹了口气，“一个被扭曲的‘天才’…用在最黑暗的地方。,艘+飕?暁~税~徃′ `耕*辛\蕞.哙+”
“独立完成…”陈墨重复了一句，声音低沉。
他望着院子里一个被新保育员牵着、正小心翼翼伸手去触碰雏菊花瓣的小女孩，
镜片后的目光悠远，“人心里的魔…往往比外来的鬼…更可怕。”
就在这时，一阵暴躁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那辆属于特案组的黑色suv如同脱缰的野马，带着一股未散的硝烟气，一个急刹停在福利院铁门外，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
驾驶座车门被粗暴地推开，雷震魁梧的身影钻了出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作训服，袖子挽到小臂，露出虬结的肌肉和几道旧疤。
他脸色依旧有些沉，眉头习惯性地拧着，但那股案件侦办期间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随时准备撕碎一切的戾气，己然消散了大半。
他手里拎着两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军用行李包，像拎着两袋棉花，大步流星地朝主楼走来，沉重的脚步踏在水泥地上咚咚作响。
“都磨蹭什么呢？收拾好了没？”雷震的大嗓门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响亮，惊得几个刚放松下来的孩子又瑟缩了一下。
他走到近前，将两个大行李包往地上一墩，发出沉闷的声响，目光扫过陈墨和方哲，“破地方，晦气！早点撤！下一个案子说不定都堆成山了！”
他嘴上嫌弃着，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主楼里面，似乎在寻找某个白色的身影。
“急什么？”方哲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楼上，“小林还在做最后的网络清理和加固，苏博士在整理她的‘百宝箱’。
雷子，你这车开的…跟要上战场冲锋似的，也不怕把孩子们刚缓过来的那点胆儿又吓回去？”
雷震被噎了一下，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老子就这么开车！吓着谁了？胆子那么小，以后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