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凶眸醒月·虚盟缔烬(第3页)

 良久。

 是云翊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并未再次发动攻击，反而缓缓收起了周身凌厉的气势，甚至嘴角勾起了一抹看似平和，实则深不见底的弧度。他目光扫过警惕低吼的昭霆，最终落在了昏迷的苏晚卿身上，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

 “真是……令人惊叹的羁绊。在如此状态下，依旧能凭借本能爆发出这等力量，甚至能暂时压下诅咒的反噬……昭霆将军，或者说，现在的你，还能记得起这个名字吗？”

 昭霆的低吼声微微一滞，覆盖着骨甲的头颅似乎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熔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但随即又被暴怒和警惕取代，对着云翊龇出了狰狞的利齿。

 云翊不以为意，继续缓缓说道，声音如同带着魔力，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回荡：“不必如此警惕。方才之事，或许是在下操之过急，方式欠妥。但我之本意，并非真要取她性命。”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苏晚卿，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苏姑娘强行引动血玉，与你诅咒共鸣，虽暂时打断了你的自毁，却也将其自身灵魂与血玉、与你的诅咒彻底捆绑。这种‘孽海同归’的状态，看似同步，实则是将她变成了维系你存在、同时承受你痛苦的‘人形枷锁’和‘缓冲祭品’。时间稍长，她的灵魂必将被血玉和你的诅咒彻底侵蚀、吞噬，最终彻底消散，连轮回都无法踏入。”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毒针，精准地刺入现场微妙的气氛中。昭霆虽然理智混沌，却能本能地理解话语中的部分含义，尤其是关于苏晚卿“痛苦”、“消散”的部分。他喉咙里发出更加不安和焦躁的咕噜声，巨大的骨爪无意识地抓挠着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

 云翊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显得诚恳：“而她若消亡，失去了这个‘枷锁’和‘祭品’，将军你体内的诅咒和力量冲突将瞬间失去控制，结果如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届时，恐怕是真的要彻底湮灭，与这片废墟同化了。”

 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加清晰，充满了诱惑与陷阱：“所以，我们并非敌人。至少，在‘不希望她死’和‘不希望你自己彻底湮灭’这两点上，我们的目标，暂时是一致的。”

 昭霆的喘息声稍微平复了一些，那双熔金的瞳孔死死盯着云翊，似乎在努力理解他话语中的意思。守护苏晚卿的本能和避免自身彻底毁灭的本能，在简单混沌的意识中交织。

 云翊摊开手，示意自己并无武器，掌心的轮回镜碎片也收敛了幽光：“我可以救她。至少，能暂时稳住她的伤势，延缓血玉和诅咒对她灵魂的侵蚀。而我所需的回报，很简单……”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昭霆，眼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一个暂时的‘同盟’。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墟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尤其是一个……拥有共同弱点和目标的‘朋友’。”

 “我知道离开这片废墟的方法，也知道如何才能真正解决你们身上的问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慢性死亡。”他抛出了最诱人的毒饵，“比如，彻底解除你体内的古老诅咒，比如，找到将血玉从她体内安全剥离而不伤其性命的方法……甚至，查明当年苏家冤案的真相，向那些真正的幕后黑手，讨还血债。”

 “圣京……那些高高在上、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们……难道，你们就不恨吗？就不想……撕碎他们吗？”

 最后几句话，他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煽动性的力量，精准地撩拨着昭霆灵魂深处被诅咒烙印的恨意，也试图唤醒苏晚卿可能残存的意识中对真相的渴望。

 凶眸醒月，映照残局。虚盟之约，缔于灰烬。

 云翊站在废墟之上，抛出了他的毒饵，等待着猎物自愿上钩。

 昭霆低伏着身躯，熔金的瞳孔在暴怒、痛苦、迷茫和一丝被勾起的深沉恨意间闪烁不定，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而昏迷的苏晚卿，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眼角一滴凝固的血泪，在凄冷的月光下，折射出微弱而凄凉的光泽。

 三方对峙，各怀心思。脆弱的平衡之下，暗流汹涌，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通往废墟之外的道路，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光，但那微光之后，是救赎，还是更深的地狱？无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