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黄皮子讨封》(第3页)

 林子里很静,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走了没多远,我看见前面的雪地上有串脚印——跟爷爷描述的一模一样:像黄鼠狼,却比普通黄皮子大两倍,爪子印里沾着黑红色的毛。 

 我心里“咯噔”一下,转身想跑,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恩公的后人……你不认识我了?” 

 我僵在原地,慢慢转过头。树后站着个“小孩”,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乱糟糟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嘴角沾着几根黄澄澄的毛。跟爷爷说的“东西”,一模一样! 

 它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牙:“当年你爷爷一句‘像个仙儿’,让我少走了五百年弯路。如今我己成‘黄仙太爷’,听说你回来了,特来……送份礼。” 

 它伸出爪子,掌心托着个野山参,参须比我手指还长。“这是千年老参,送你补补身子。” 

 我吓得说不出话,连连摆手:“不……不需要!您拿走吧!” 

 它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怎么?看不起我黄仙的东西?” 

 我想起奶奶说的“供香火”,赶紧鞠躬:“不是……我家一首供着您的神龛,谢谢您当年保佑我大伯。” 

 它愣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柔和:“你家奶奶心诚,我知道。但这参你必须收下——下个月初八,长白山要有‘大动静’,这参能保你一命。” 

 说完,它把山参往我手里一塞,转身就消失在林子里,只留下一句话:“别告诉外人……这是咱俩的缘分。” 

 我拿着山参,手脚冰凉地跑回景区。同事们问我去哪了,我支支吾吾地说迷路了。回到深圳后,我把山参交给了爷爷,他一看就老泪纵横:“它真的来了……这是来还因果啊!” 

 那年腊月,长白山发生了特大雪崩,新闻里说有几个游客失踪了。我想起“黄仙太爷”的话,心里一阵后怕。后来我再也没回过那片林子,但每年过年,都会给家里的小神龛磕三个头。 

 去年爷爷去世,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建军,记住,咱东北人敬山、敬仙、敬祖宗。不是怕,是懂得‘规矩’。万物有灵,你不伤它,它也不会害你……” 

 现在我在深圳定居,很少回老家,但每次吃东北菜,听见“黄皮子”三个字,总会想起那个雪夜、那棵老槐树,还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东北的老林子里藏着多少秘密?或许就像爷爷说的,有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但对自然的敬畏,永远不能少。 

 窗外的雪还在下,爷爷的故事像一杯温热的老白干,下肚后暖烘烘的,又带着一丝说不清的余味。或许,这就是东北的魅力——粗犷的外表下,藏着最细腻的“人情味”,哪怕这份情,来自那些看不见的“老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