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雨夜归乡》

 林深的雨刮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的水痕,却始终刮不散眼前的白雾。~二′八,看?书*旺, \无+错^内~容~导航屏幕上“己到达目的地”的提示闪了第三次,他终于在泥泞的村口看到那块歪斜的木牌——“青溪村”,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墨迹顺着木纹往下淌,像一道道未干的泪痕。 

 他这次来,是为了奶奶的遗嘱。三天前,医院的护工打来电话,说奶奶弥留之际攥着半块褪色的香囊,反复念叨“青溪村”“老槐树”“把东西还给阿晚”。林深的父亲早逝,他从小跟着奶奶在城里长大,只听奶奶提过几次青溪村是她的故乡,却从没来过。收拾奶奶遗物时,他在旧木箱底层找到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奶奶站在一棵老槐树下,身边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姑娘,两人手里都攥着同款香囊,笑得眉眼弯弯。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与阿晚共守此诺,1987年夏。” 

 车刚停稳,就听见“哐当”一声,右后轮陷进了泥坑。林深冒雨下车,刚想找东西垫车轮,就看见远处的雨幕里走来一个人影。那人撑着一把破油纸伞,步伐很慢,走近了才看清是个穿灰布衫的老太太,头发梳得整齐,发间别着根银簪,手里还拎着个竹篮。 

 “后生,是来寻人的?”老太太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雨声,“这雨大,先去我家避避吧,你这车轮子,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出来。” 

 林深谢过老太太,跟着她往村里走。青溪村比他想象中更破败,大多房屋都挂着“危房”的木牌,院墙塌了大半,只有零星几户亮着灯。老太太的家在村东头,是一间低矮的瓦房,院门口种着棵半死的梧桐树,树下摆着个石碾子,碾盘上积着层薄灰,却擦得发亮。 

 “我姓赵,你叫我赵婆就行。”赵婆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艾草香扑面而来,“村里现在没多少人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就剩我们几个老骨头守着。你奶奶叫啥名?说不定我认识。” 

 “我奶奶叫林秀莲。”林深刚说完,就看见赵婆手里的竹篮“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赵婆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颤着声音问:“你是秀莲的孙子?她……她终于肯回来了?” 

 林深愣住了:“赵婆,您认识我奶奶?” 

 赵婆蹲下身捡草药,手指抖得厉害:“怎么不认识?我和你奶奶、还有阿晚,当年是村里最好的姐妹。?嗖¨艘?小/税\旺¨ ¨已~发`布/醉!歆`蟑\洁\只是后来……后来出了那事,你奶奶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阿晚是谁?”林深追问,他想起奶奶照片里的姑娘,还有遗嘱里的“把东西还给阿晚”。 

 赵婆叹了口气,往炉子里添了块柴,火光映得她脸上的皱纹格外深:“阿晚叫苏晚,是村里最巧的姑娘,绣的香囊全村人都爱。当年你奶奶和阿晚,还有村里的后生陈建军,三人总在老槐树下玩。建军和阿晚好上了,你奶奶是他们的媒人,还亲手绣了对香囊,说要看着他们成家。” 

 林深听得入神,赵婆继续说:“可谁知道,1987年的夏天,建军突然说要去城里打工,说赚了钱就回来娶阿晚。他走的那天,阿晚把自己绣的香囊塞给了他,说等他回来。可建军这一走,就再也没消息了。” 

 “那后来呢?” 

 “后来阿晚就病了。”赵婆的声音发颤,“她每天都去老槐树下等,从早等到晚,下雨天也不例外。村里人都说建军不会回来了,劝她别等了,可她不听。有天夜里下大雨,阿晚又去了老槐树下,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她趴在树下,手里还攥着半块香囊,人己经没气了。” 

 林深心里一紧,想起奶奶手里的半块香囊:“那阿晚的后事,是村里人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