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牢救美人
无论是疏浚水利这种利国利民的大事,还是修造宫苑那等耗费民脂民膏的奢靡,每年从指尖流淌过的银钱,真正是汇聚成了一条浩瀚江河。
柳相淮,工部侍郎,乃是手握这条江河闸门的实权人物。
朝堂之上,权柄二字,从来都是最招风的东西。
风能起于青萍之末,也能掀起滔天巨浪。
何况,如今的赵国朝堂,皇子夺嫡的野火,己有了燎原之势。
当今赵王七子,太子居长。
柳相淮,便是太子党死死按在钱袋子上的一把锁,是悬在所有觊觎者头顶上的一柄剑。
可这把剑,不久之前,锋刃钝了,剑脊也断了。
他的独子柳彦昌,在临安城醉酒行凶,本想仗着家世一手遮天。
却被翰林院里那群最不值钱也最硬气的酸腐书生,用一篇篇字字泣血的檄文,将此事闹得沸反盈天。
文章是书生写的,可一夜之间,能将这些文章糊满临安城每一面墙壁的,绝非几管笔墨就能办到。
那只在背后翻云覆雨的手,显然不是冲着一个纨绔子弟去的。
它的目标,是柳家,是柳家背后那位储君。
柳彦昌的发配流放,不过是这盘大棋落下的一颗小小弃子,一道开胃小菜罢了。
紧接着,一封笔迹陌生的匿名信,便悄无声息地摆在了都察院御史的案头。
信中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竟是将柳相淮多年来,如何假借职权之便,鲸吞蚕食国库钱粮的勾当,剥了个干干净净。
随信附上的,还有一本详尽得令人心头发寒的账册。
龙椅上那位久居深宫的帝王,勃然大怒。
圣旨一下,便是血流成河。
柳府满门,男丁尽数押赴西市,人头滚滚落地。
府中女眷,则悉数打入贱籍,锁上镣铐,发配三千里外的西凉,充为军妓。
而小乙不久前在凉州城当街拦下的那辆青布马车,那车帘后惊鸿一瞥的女子,正是昔日名满临安的柳家大小姐。
柳婉儿。
小乙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无形的万钧巨石死死压住,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他脑中嗡嗡作响,那张囚犯名册上的三个字,此刻像是烙铁一般,烫得他神魂都在颤抖。
他霍然起身。.秒!漳+结.暁!税¨罔? _更?欣,蕞¨全-
周遭的一切喧嚣仿佛都在瞬间远去。
他眼中只剩下那个角落里的孤寂身影。
他三两步便冲到那女子身前。
也不管什么规矩,什么尊卑。
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手腕纤细,肌肤隔着粗布囚衣,依旧能感觉到一丝凉意,仿佛没有活人的温度。
他将她从蜷缩的女囚人群中,硬生生拖拽到一旁。
他压低了嗓子,那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他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问。
“你是柳家的人?”
那女子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骨节都仿佛要被捏碎。
她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她只是抬起头,依旧是那副能把人眼睛冻伤的冷漠神情。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不久前才在她面前吓得魂飞魄散的年轻衙役。
她嘴角缓缓牵起一抹弧度,那笑意,比西凉的风雪还要冰凉刺骨。
“怎么?”
“嫌你上司收的银子,不够买你一条命?”
这一句话,如同一根在寒潭里淬了千百遍的钢针,又准又狠地扎进了小乙的心口。
他心头猛地一抽,那疼痛,尖锐而清晰。
一股无名怒火,毫无征兆地从他胸腹间升腾而起。
他却分不清,这股火气,是气她这般不知好歹的言语,还是在气自己这般不自量力的冲动。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乙!”
一声雷霆般的厉声呵斥,从身后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