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珠阁瑾年流火

60. 家事

    京郊驿站。
 




    店内的桌椅沾染了血迹,木色桌腿被浸在血水里,染上诡异的朱红色。
 




    店家肤色苍白,胳膊呈诡异的姿势扭曲着,死了已有半日以上。
 




    萧煜上前查看:几近恐怖的出血量约莫是从颈间的伤口流出的,此时那道伤疤已经干涸,翻出红白相间的肉。
 




    “这是雁翎刀砍的。”
 




    雁翎刀前段特制反刃,用意便是增强切割能力。人身肉皮本就不厚,更何况是脖颈处更是细嫩,谢宁蹲下身子翻开伤口,果然见到反刃留下的印记。
 




    “怪不得那几人说这里面有门道,就怕被发现是他们下的黑手吧。”谢宁边说边起身,差点碰翻了一旁的茶碗。
 




    “这店家也不简单。”萧煜拎起店家那条显然已经骨折的手臂,将手掌的血污擦掉后,那只手上粗粝的老茧终于暴露在视野之下。
 




    显然是用惯了兵刃才会磨出的痕迹。
 




    谢宁长叹一口气,真可惜了店家蒸包子的手艺,他不再回顾这具尸体,转身向后厨走去。
 




    炉内的柴火早都被烧成了焦炭,灶上还摆着一屉凉透了的包子,可惜任谁看了这副画面也不敢把包子带走。
 




    后厨内的断臂残肢不仅来自不同的家畜,更依稀可见人的五指。其中还有些与骨头未脱离干净,森森白骨粘连着肉皮,谢宁的呕意被反复唤醒,直到回想起店家那油乎乎的袖子和砧板上反复摔打的肉馅。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能忙不迭跑到客栈外,将晨间吃下的烤饼吐了个干净。
 




    口中吐过之后又酸又涩,进门见萧煜拿着方才那碗茶水愣神,谢宁拿过去含了半口,就听那人说道:“你要是喝下去,就只能和这位老板睡在一起了。”
 




    萧煜这一句话噎得他上不来下不去,将半口水喷了出去。
 




    放着这只瓷碗的桌上躺着一只酣眠的麻雀,怕是偷喝了茶碗里的水被药倒的。
 




    三番五次地踩了坑,谢宁几乎要化身成惊弓之鸟,整间驿站在他眼中只剩下“黑店”两个字。
 




    这显然是个连杀人带毁尸灭迹的窝点,除了后厨的残肢,后院房内还有几个和曲妈妈等人一样死状的尸首,估计还未来得及被店家拖到乱葬岗。
 




    专业杀手都是收钱办事,从不好奇买凶者是谁,曲妈妈等人死在这里,线索恐怕也断在这里了。
 




    萧煜只好带着谢宁返回京城,沿途找不到马匹,从驿站到京城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待长庚星初现才堪堪望见相国寺的影子。
 




    “你说可不可笑,四皇子堂堂皇亲贵胄,纳了个青楼女子做妾不说,还带个孩子。”
 




    “是啊,如今他不归家,坏人全让王妃去做。这事放在哪个妇人头上能欣然接受?”
 




    自家主子娶了正妃不过半年,就往后院塞了个妾室,谢宁一脸震惊地瞪着萧煜,显然不能接受自己身边站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萧煜按了按胀痛的眉心,一脸不愿面对地同相国寺借了两匹马,直奔李永书府邸。
 




    “你马上给我滚回家去!”
 




    萧煜半只脚还没踏入门内,迎面飞来一只拳头大的梨子。
 




    可叹李永书为官四十载,堂堂清流文官竟然说出这样的粗鄙之语。他此时怒火上涌,一只手抖如筛糠,指着被萧煜接住的梨子:“你放下,给我回家休了那个青楼女子。”
 




    李老夫人指挥门房将二人迎了进来,又命人将大门关的死死的,这才对着李永书说道:“你骂人归骂人,自己家里关起来再说,敞着个大门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