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圣心疗养院20
沈卿枝的动作越发轻柔,指尖隔着厚厚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些淤痕,仿佛能感受到那早己消散的疼痛。
她清洗着他嶙峋的肋骨,那单薄得几乎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的胸膛,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心尖发颤。她擦洗他紧闭的双眼,梳理他湿漉漉的黑色短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熟睡的婴儿。
这不是清洁一具尸体。
这是清洗一段被强行中止、被冰冷封存的苦难人生。
洗掉那些强加于他的痛苦与折磨,洗掉那令人窒息的福尔马林的禁锢气味。
水流带走污秽,却带不走那份深沉的悲凉。
清洗完毕,沈卿枝用干净柔软的大浴巾,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吸干少年身上的水珠。
他的皮肤在暖光下呈现出一种脆弱的、近乎透明的苍白,那些淤青和伤痕显得更加刺目。
陈伯早己按照吩咐,准备好了一套崭新的、适合少年身材的衣物。
柔软的纯棉白色衬衫,深灰色的羊毛长裤,干净洁白的棉袜。
沈卿枝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为他穿上。动作笨拙却无比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当最后一颗纽扣扣好,袜子套上他冰冷的脚踝时,少年看上去……终于不再像一个实验室的标本,而像一个只是睡着了、带着些许伤痕的、安静而苍白的少年。?求?书′帮/ ¨首?发-
沈卿枝看着眼前穿戴整齐的少年江栩,眼神复杂。
她忽然歪了歪头,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闪过脑海:要是现在在他墓碑上刻“沈卿枝之夫江栩之墓”,等以后那个冷冰冰的江医生看见了,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会不会气得裂开?会不会……罕见地脸红?
那画面……她嘴角下意识地弯了一下,随即又用力抿紧。
这念头太荒谬,也太不尊重。
他是江栩,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他先是他自己。
她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个玩笑般的念头甩开。
“陈伯,” 她对着空气轻唤。
管家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哪里有阳光最好的地方,风景一定要漂亮。” 沈卿枝的目光依旧落在少年安静的脸上,声音很轻。
“城郊,落霞山南麓。山顶有一片向阳坡,俯瞰整座城市和远山,日落时分最美。” 陈伯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