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新稷焚冠,火语传灯
赤叶如火,秋风如焰。?狐.恋,雯¨穴- `耕^薪·嶵-哙`
暮色低垂,黑泉南岸,万民簇拥于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下。
台上竖着一杆燃着长焰的火炬,火焰自青铜盏中蜿蜒升腾。
映出周遭稻浪起伏,光影斑驳如墨色洪涛。
那是第一盏“火塔之灯”——以地脉油息点燃,以姒纹铜盖遮风,以稷民信仰维系而立。
台下,西国使节、北境官员、宗正旧臣、赤米田民、姒族残脉……万目所聚,皆望向高台正中,立于烛火与夜色之间的那人。
宁凡披一袭素白新袍,鬓发被火光映成深金。其肩胛处,七星痣仍在缓缓浮动。
似火脉未熄残烬,却不再炽灼,而如静夜烛芯,收敛锋芒,化为温光。
他手中捧着一顶残损的金冕。
那是摄政旧制之冠,承载五代北王威权,却也沾满太庙血泪、黑油旧秽、权谋谎言。
此刻,宁凡一言未发,只静静看着那金冕的锈蚀缝隙,一如凝望逝去过往的每一道裂痕。
一缕风起,吹动祭台前堆积的赤叶。
“我,宁凡。”
他开口,声如沉钟,穿透万众寂静。
“自即日起,弃摄政王位,不受帝号,不继皇统。”
他举起那顶金冕,于烈焰之上,亲手投入。
金冕落火,铜饰崩裂,鎏金剥落,伴着火焰尖啸,化作一团漆黑浓烟,缓缓升向暮空。
此刻,无人言语。
只有风,卷起西方火种,汇向那即将被写入史册的一页。
宁凡转身,望向西国使节——来自西秦的枯面白衣者。
南楚的短须僧首、东黎的凤纹女官,以及曾为敌国的梁使军将。
“火种议会,今启。”
他从侍官手中接过一纸公函,高声宣读:
“《火种公约》共西条——”
“一,西国共签,火塔不得用于兵事,不得以油为战;”
“二,每境塔数不得过三十,超者以破禁论罪;”
“三,油田共绘归图,不得私炼,不得毒化水土;”
“西,火语者制度立,须由耕火两脉共选。”
语毕,身后铜铸巨印落于宣纸之上,音震如钟,尘封如碑。
众人低头,应声山呼。
火塔之下,赤米田中,百姓纷纷跪地,高呼:
“神火归田!”
“神火归田!”
喊声浪接浪,一如数年前黑雪之日的“共炊之愿”,只不过这一次。
不再掺杂恐惧,不再掺入哀求,而是一种久别重逢的确证——文明的命脉,终回耕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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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之下,一道纤瘦倩影缓缓步入台侧。
那是苏浅浅。
她今日不着姒族羽衣,只身披旧土麻长裳,鬓发未梳,金丝垂至肩际,却不再灼目,只像染霜枯柳。,墈^书^君~ +毋.错?内?容/
她未上前,只静静走到田埂边,俯身拾起一撮黑油泥土,掌心捧着,低语一声:
“够了。”
掌心金丝忽然轻颤。
一道道微光自指缝升起,如蛛丝断裂、如火线熄灭,自腕臂延展至眉心,逐寸退散。
那象征“火语者”的金丝,如有意识般自她体内抽离,如炽热旧魂离火炉而去,一点点归于无形。
她仿佛感知到了最后一缕火线的抽离,低低笑了一声,眼中无喜无悲,只剩空茫。
“我本无此命。”
她望向那片逐渐点亮的稻田,轻声道:
“还你们了。”
下一刻,她将手中火土,缓缓洒入新铸油井之中。
赤泥入井,如祭火初献,油流泛起细小火星,在夜风中,像婴儿初醒的眼。
她回身,离开。
未再看那火塔,未再回望祭台,只步步踏入田垄深处,首至背影淹没于稻浪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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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另一侧,高台之下,陆念北执笛缓行。
他穿新袍,却仍旧未束发,略显不羁,笛尾垂丝染着未干的火油墨。
他行至祭台侧角,一老一幼两位火语官躬身引领,将一支火语笛递于他手中。
那是新制“输油笛”——以铜羽炼骨铸成,可控油流震频,以声震导脉,贯通火塔。
他接过笛,站上台阶,未言语,只闭眼吹奏一曲。
是《梅雨调》,却不再如前日破阵时那般激越,
而是低缓悠长。
像旧人梦呓,如风吟落叶,像文明之舟渡过火海后的回响。
笛音飘过稻田,青铜秸秆轻颤。
田垄深处,一粒米自稻穗顶端滑落,恰巧落在一名孩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