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死人不需要墓碑(第3页)

 然后，她轻轻地、笨拙地开口，唱起了很久以前妹妹艾琳教给她的那首童谣。 

 “星星睡了，月亮睡了，小小的飞船，要回家了……” 

 她的歌声很轻，甚至有些跑调，但她一遍又一遍地唱着。 

 那颗黑色的火焰核心开始剧烈颤抖，仿佛被这首不属于任何宏大叙事、只属于一个普通家庭的歌曲所触动。 

 渐渐地，艾琳那冰冷的回响声最后一次在玛茵的脑海里响起，这一次，它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温暖。 

 “姐姐，你终于……不是为了‘救’谁而来，”那个声音轻柔地说，“而是为了‘送别’谁。”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焰核心最后一次剧烈地跳动，然后，温柔地熄灭了。 

 同一时刻，遍布全宇宙的、数以亿万计的星碑，那些承载着亡魂数据和名字的巨大石碑，同时开始崩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眼的光芒，它们就像存在了亿万年的沙堡，被一阵轻柔的风吹过，化作最微小的粒子，安静地、温柔地飘散在星海之中。 

 地核深处，玛茵的左眼感到一阵灼痛，随后，那片拥挤不堪的紫色情感世界彻底消失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左眼己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世界在她眼中，第一次变得如此清晰，也如此……空旷。 

 她站起身，转身走上那条螺旋阶梯。 

 当她走出坟场废墟，重新站在地表上时，手腕上的终端最后一次亮起。 

 屏幕上只有一行字，发送者的id是一片空白。 

 “他们放下了你。” 

 而在遥远的银河边缘，一颗荒芜的行星上，林念点燃了一堆篝火。 

 他将所有记录着心种核心代码的晶体，一枚枚地投入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火光映照着他的脸，他轻声说：“这一次，轮到我们忘记你们。” 

 远处，这颗星球的第一缕晨光穿透稀薄的星尘，照亮了大地。 

 光芒中，一块巨大而古老的石碑静静矗立着，它的表面光滑如镜，却再也不会被刻上任何一个名字。 

 玛茵走出坟场的废墟，左眼的紫视己经彻底闭合，那份强加于身的共情能力消失了。 

 她抬起头，看向那片因星碑消散而变得无比干净的星空。 

 世界前所未有的安静，安静到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然而，在这片极致的死寂之中，一种比无数亡魂的悲鸣更令人心悸的感觉，正从空无一物的宇宙深处，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