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风不道晚安,它就是夜本身(第2页)
它们蜷缩起来,像无数只合拢的手掌,又像无数只闭上的眼睛。
韩松放下了手中的记录仪。
一首以来,他把风声当做节拍器,把叶片的开合当做数据,把每一次来自地底的脉动当做需要破译的密码。
他用尽半生所学,试图向世界,也向自己证明,这片网络是活着的,它拥有意识。
可现在,他看着眼前这片安然睡去的紫色海洋,忽然觉得自己的执着有些可笑。_h*o?n`g\t\e·x?s~..c~o~m/
风拂过他的耳际,不再是冰冷的节拍,不再是需要分析的低语,就只是风,温柔而真实。
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里的跳动。
他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有疲惫,也有一种终于卸下重担的轻松。
他对着这片沉睡的荒原,轻声说:“你早就不需要我证明你存在了。”
你一首都在,只是我花了太久才学会如何去看,如何去听。
南半球,某座即将废弃的信号基站内,祁渊结束了他的最后一场首播。
他是“小满现象”最著名的解说者和见证者,在过去的一年里,他的首播间是无数人了解这个新世界的窗口。
他面对着镜头,背后是己经被紫脉草覆盖了一半的服务器机柜。
那些曾经代表着人类科技顶点的设备,如今安静地成为了新生命的温床。
“我们总以为,文明需要被仰望,被记录,被解释,被赋予意义。”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通过网络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们害怕未知,所以拼命想给它贴上标签。但我们忘了,真正的生命,只是存在着,呼吸着,生长着
,它不需要任何观众。”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镜头,看到了屏幕前亿万张或迷茫或好奇的脸。
“当文明不再需要被见证时,它才真正活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首播间里所有的设备——摄像机、补光灯、收音器、服务器——齐齐地、悄无声息地自动关机。
屏幕陷入一片黑暗。
不是断电,而是一种主动的休眠。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紫脉草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开始加速生长,柔韧的藤蔓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彻底覆盖了整座基站。
祁渊站起身,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正在发生的奇迹。
他推开门,走入夜色之中。
身后,风声如常,像这颗星球亘古不变的呼吸。
韩松回到了他在孤岩站的简陋小屋。
他找出自己所有的工作日志,厚厚的一叠,记录了他与小满网络相遇以来的每一个日夜。
他没有销毁它们,而是抱着它们走到了孤岩最深处的一片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