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愧疚
审讯室里，路北川浅尝一口茶水，篱山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睛。
“我是个很糟糕的哥哥，经常对她恶语相向，还会在她晨祷时，故意揪她的辫子。”
路北川语气平淡，放下茶杯。
“但我认为，我至少是可以被原谅的。”他说，“因为母亲去世时，我只有五岁。”
五岁，真的很小。
对那个年纪的他来说，死亡其实是一种很模糊的概念，失去亲人的痛苦，大抵和饿了一天肚子的煎熬属于同一层级。
所以，有些情绪来得很快，散得也很快——
譬如失去母亲的伤心难过，还有对路筱筱这个罪魁祸首的极度仇视。
当他看见保温箱里，路筱筱皱皱巴巴、小小的一团，像只小老鼠蜷缩在那里，他对这个害死母亲的“凶手”，突然改观。
他想，他将永远保护这个小生命不受伤害。
因为她是那么小，那么丑，那么脆弱。
那是他的妹妹，如果他不来保护她的话，这么个小小、丑丑的婴儿，还会有谁保护她呢？
五岁时的记忆，大多斑驳不清了。
但看见筱筱的瞬间，心脏弹出的那抹柔软悸动，己深深镌刻在骨血之中，他今日仍能清晰地感受得到。
“我很爱我的妹妹。.q!i`s`h′e\n/x·s..!c,o_m·”路北川说。
而且他几乎做到，把筱筱保护得很好。
唯一的变数，就是父亲。
而父亲，也是唯一能够影响他的人。
母亲死后，父亲就疯了。
他在手术室外失声痛哭，他试图把母亲的尸体偷回家中，他差点掐死筱筱，却在最后关头清醒过来，把筱筱放回她的摇篮里。
摇篮，是筱筱出生前买的。
婴儿房，是筱筱出生前布置好的。
奶粉、玩具、纸尿裤、小衣服……都是筱筱出生前，他们全家出动准备齐全的。
筱筱，也曾是备受期待的小生命。
谁能想到母亲居然难产，因大出血抢救无效，死在了手术台上。
而母亲拼命诞下的小婴儿，一无所知。
会在饿肚子的时候哇哇哭，得到奶瓶时拼命嘬奶，喝饱后满足地咯咯首笑。
筱筱是他一手带大的。
他给筱筱冲奶，洗奶瓶，换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