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土地爷告状
贵州的土地庙确实寒酸得紧,说是比狗窝大不了多少,都算抬举了。
庙顶的瓦片缺了好几块,露出黑黢黢的椽子,几株枯黄的狗尾巴草从缝隙里钻出来,被夜风一吹,蔫头耷脑地晃悠。
庙檐下的蜘蛛网倒是织得密不透风,黏着半只干瘪的飞蛾,像挂了个褪色的小灯笼。
香炉里的香灰积了厚厚一层,结成硬块,边缘还沾着几粒老鼠屎——
这庙不光供神,怕是早就成了附近耗子的粮仓。
最寒碜的还是土地爷的神像。
泥塑的身子裂了好几道缝,露出里面混杂着稻草的黄土,脸上的漆皮卷着边往下掉。
左眼眉骨处掉了一大块,露出黑漆漆的木头茬子,倒像是挨了一闷棍。
神像前的供桌是块朽木拼的,桌腿长短不一,垫着半截砖头才勉强放平,桌角还缺了个豁口,不知是被哪路野狗啃的。
此刻,这位可怜的土地爷正踮着脚,努力伸直胳膊去够供桌最高处的铜镜。
他穿的藏青色官袍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腰上系着根褪色的红绸带,活像个落魄的老秀才。
拐杖是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杆,顶端包着的铜皮早就锈成了绿色。
他踮着脚够了三次,每次指尖都差那么一寸,老腰弯得像只煮熟的虾米,骨头缝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活像要散架。
"哎哟喂......"土地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山羊胡翘得老高,差点戳到自己鼻子。
"这破镜子放这么高干嘛?当年西王母赐下来的时候,也没说要搁房梁底下啊!欺负我老人家腿脚不利索?"
他又试了一次,这次总算够着了镜沿,没等高兴,脚下一滑,差点摔个屁股墩,幸好拐杖及时撑住地砖,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铜镜被他小心翼翼地捧下来,巴掌大小,背面刻着缠枝莲纹,只是边角已经磨得发亮。
镜面蒙着层灰,看不清人影。
土地爷赶紧撩起官袍下摆,用里面相对干净的衬布擦了擦,动作轻得像在抚摸刚出生的小猫。
镜面立刻泛起涟漪,淡金色的光晕一圈圈荡开,像被石子打破的春水。
他清了清嗓子,把褶皱的官袍理了理,努力挤出最恭敬的表情,对着镜子深深作揖:"小神贵州土地,有要事禀报西王母娘娘!十万火急!"
镜子里先是一片模糊的白雾,过了片刻,渐渐浮现出瑶池的景象。
缥缈的云雾像轻纱般流动,隐约可见玉石铺就的台阶蜿蜒向上,台阶两旁栽着琼花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