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海螺声里的启程(第3页)
黄雅欣正给念慈扎辫子,红头绳在指间绕了三圈,像条活泼的小蛇。
“记住了,到了龙宫要听老祖的话。”她的手指在女儿发间微微发抖,凤仙花指甲早就磨没了。
露出泛白的月牙,“每天要喝药,别跟小侄子抢珍珠粉,那东西虽好,也不能多吃,还有——”
她突然把个平安扣塞进念慈怀里,那是用自己的金戒指融了重铸的,带着暖暖的温度。
“这上面有我的体温,想妈妈了就摸摸,就像妈妈在身边一样。”
“妈妈也跟我们去嘛。”苏念慈拽着黄雅欣的衣角,声音软糯得像团棉花糖。
布偶猫从她怀里探出头,尾巴扫过市长的防护服,沾了些消毒水的味道。
“老祖说龙宫有会发光的鱼,比霓虹灯还好看,妈妈不去就错过了,多可惜呀。”
黄雅欣刚要说话,就听见欧阳震华在门口喊,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不好了!巡逻队带着消毒车来了!说是要挨家挨户消毒呢!”
他的眼镜片碎了块,用胶布粘着,像只受伤的蜻蜓,“咱们得赶紧走,不然被堵住就麻烦了!”
他手里的公文包敞着,露出里面的公章,在油灯下闪着庄严的光。
“我把市政府的通行证都带来了,万一被查就说是转移防疫物资,保准能蒙混过关。”
苏心泉突然往槐树上钉了块木牌,上面用毛笔写着“此院有人,三月即归”,墨汁还没干,被风吹得晕开,像滴浓得化不开的牵挂。
“走吧。”他扶起苏母时,芦花鸡突然从笼里飞出来,扑棱着翅膀落在老太太肩上,鸡爪死死抓住蓝布衫,像位忠诚的卫士。
“这鸡通人性,知道要走了呢。”
扎西五叔推着板车在前头开路,车轴上的布条磨得冒烟,像条愤怒的小蛇。
苏明德扛着药箱,苏明仁抱着孩子,三个嫂子背着包袱,像串迁徙的雁群,在夜色中缓缓移动。
清虚子的算盘挂在脖子上,算珠碰得“叮叮”响,像串快乐的风铃。
不戒和尚的袈裟拖在地上,沾了不少苍术末,走到哪里都留下淡淡的药香。
黄雅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手里还攥着念慈忘带的布偶猫,猫毛柔软得像团云朵。
猫突然打了个喷嚏,喷出的飞沫落在她手背上。
她没像往常那样用酒精擦,只是轻轻呵了口气,像在给块易碎的琉璃取暖,温柔得让人心颤。
老祖最后一个走,龙爪在门框上敲了三下,留下三个发亮的爪印,像三颗闪烁的星星。
“等我们回来。”他的红绳突然亮得灼眼,映着巷口的警戒线,像条烧红的烙铁。
“到时候,咱们在这槐树下摆酒,喝不戒和尚的桃花酒,就着你种的韭菜,那滋味,想想都流口水。”
黄雅欣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指尖在夜色中划出道温柔的弧线。
板车的“吱呀”声,孩子们的笑闹声,还有老祖偶尔的龙吼,渐渐被救护车的笛声吞没,像滴墨融入清水。
她转身回院时,看见苏母忘在石桌上的碎银子,被月光照得像些散落的星星。
而那只布偶猫正蹲在银子旁,尾巴尖一下下扫着“三月即归”的木牌,仿佛在数着日子,盼着亲人早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