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三方混战(九)(第2页)

 多尔衮的战术如同精密的屠刀,初期确实砍得大顺军血肉横飞。阿巴泰的左翼精骑如同手术刀,屡屡切开大顺军侧翼脆弱的“皮肤”,深入其“肌体”,焚烧粮草辎重,截杀信使传令,制造恐慌的“炎症”。

 多铎的中军重锤也数次在付出高昂代价后,短暂地砸开了刘芳亮车营的“硬壳”。

 清军白甲兵的单兵战力堪称恐怖,一个悍勇的白甲,往往能在局部掀起一阵小型屠杀风暴,让数倍于己的闯军非死即残。

 然而,李自成的人海如同深不见底的泥潭。

 无论清军撕开多大的伤口,立刻就有数倍、十倍的闯军士兵,像毫无知觉的工蚁,用血肉之躯填补上来,用层层叠叠的尸体堆砌成新的堤坝。

 刘芳亮的老营核心如同淬火的顽铁,在巨大的伤亡下依然死战不退,每一次防线被撕开,都伴随着更疯狂的反扑。

 刘宗敏的预备队则如同救火的疯牛,哪里告急就红着眼冲向哪里,用蛮横的冲撞和悍不畏死的凶性,一次次将突入的清军精锐硬生生顶回去,代价是尸横遍野。

 战至第五、六日,疲惫成为主旋律,消耗露出狰狞獠牙。

 清军方面,锋芒磨损。连续高强度的冲锋、搏杀,即便是最精锐的巴牙喇也露出了疲态。

 披甲战马喘着粗气,冲锋的速度与冲击力肉眼可见地衰减。那种一往无前、摧枯拉朽的气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谨慎的试探和更注重配合的绞杀。

 士兵们眼神中的狂热被深重的疲惫取代。

 粮道同样堪忧,从北京城延伸而来的补给线,如同暴露在狼群面前的血管。

 虽然未被完全切断,但小股闯军骑兵和当地义军的袭扰从未间断。

 运粮队需要重兵护送,效率大减。新鲜肉食、蔬菜早已是奢望,士兵们只能啃着干硬如石的面饼,嚼着咸得发苦的肉干,体力在持续消耗中滑坡。

 伤兵营里,缺医少药,坏疽和热病开始蔓延。

 焦躁的情绪在蔓延,多尔衮站在土堡上,眉头拧成了疙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速战速决的幻想破灭,李自成这块“硬骨头”远超预期。

 军议时,多铎公然抱怨伤亡过大,质疑为一座北京空城和流寇的银子死磕是否值得。

 孔友德也报告蒙古轻骑的袭扰效果锐减,闯军似乎开始麻木。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在营中悄然滋生。

 多尔衮严厉的斥责只能压制表面,他心中的不安如同野草般疯长,时间,站在敌人那边了吗?

 还有那个虎视眈眈的魏渊……

 大顺方面也好不到哪去,尸山血海的代价是惨重的,人海战术的代价是天文数字的伤亡。

 外围的杂牌军如同被投入磨盘的麦粒,成建制地消失。

 伤兵营早已人满为患,哀嚎声日夜不息,蝇虫滋生,恶臭熏天。

 士气跌落谷底,开小差、向清军零星投降的事件越来越多。

 督战队砍下的脑袋堆成了小山,也难以遏制弥漫的绝望。

 饥饿的威胁日益临近,“支撑月余”的豪言成了最残酷的笑话。

 后方本就脆弱的粮道在清军游骑的持续撕咬下濒临断绝。十几万张饥饿的嘴是填不满的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