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出使金陵(五)(第2页)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陈名夏耳边炸响!
他浑身剧震,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得近乎刺目的光芒,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盏指路的明灯!所有的郁结、愤懑、迷茫,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宣泄和共鸣的出口!
他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脆响,震得碗碟都跳了起来:
“好!好!好一个‘岁月静好,负重前行’!柱国此言,字字千钧,振聋发聩,直指人心!道尽了这金陵城虚假浮华之下的虚妄、麻木与不堪!也道尽了我等北来之人心中块垒!”
他激动地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胸中那股因受辱而淤积的闷气,似乎被这八个字冲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对魏渊更深的敬仰和对自己所肩负使命更加坚定的信念。
那沉重的“负重前行”之责,此刻仿佛化作了无形的铠甲,披挂在了这位年轻钦差的身上。
窗外的靡靡之音,似乎也遥远了许多。
悦来居的二楼,成了陈名夏的囚笼。
窗外金陵城的喧嚣依旧,秦淮河上的笙歌夜夜不休,仿佛在嘲弄着他们的徒劳。
请求觐见弘光皇帝的奏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一连数日,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礼部衙门如同铁板一块,递进去的消息杳无音信,连个敷衍的回执都没有。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流逝,陈名夏在狭小的客房内来回踱步,步履沉重,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清瘦的脸庞上,焦虑如同刻刀般留下痕迹,眉头紧锁成一个解不开的结。
桌上的茶水早已冰凉,他却浑然未觉。终于,他猛地停住脚步,对着窗棂外那片虚假的繁华,声音因压抑的怒火和巨大的压力而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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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国大人将北地安危、朝廷尊严系于我一身,交付如此重任!岂能在这秦淮脂粉堆里空耗时日,坐困愁城?!北面战局瞬息万变,粮饷、军情、陛下的旨意…哪一样耽误得起?若因我在此蹉跎,误了军国大事,我…我纵有百死,亦难赎其罪啊!”
他的拳头紧紧攥起,眼中既有对使命的执着,更有对前途无望的深深恐惧。
杨寅站在一旁,他的焦虑并不比陈名夏少半分。
柱国魏渊临行前的嘱托犹在耳边,北方面临的巨大军事压力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但他与陈名夏不同,他的焦灼是内敛的,是冰层下汹涌的暗流。
这几日,当陈名夏在斗室中困兽般踱步时,杨寅早已悄然行动。
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靛蓝细布直裰,褪去了使团护卫统领的锐气,如同一个寻常的南来北往客商,融入了金陵城熙攘的人流。
凭借早年游历的记忆和对江南方言的熟悉,他像一滴水珠,悄无声息地渗入了市井的各个角落。
茶楼酒肆里,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竖起耳朵捕捉着邻座关于朝局的只言片语;秦淮河畔的画舫码头,他扮作寻亲的北客,与看似消息灵通的船夫、小贩攀谈;甚至在一些官员府邸后门出入的采买杂役口中,他也试图套取一丝半缕有用的信息。
他的眼神锐利依旧,却收敛了锋芒,只留下商贾特有的精明与谨慎。
此刻,杨寅关上房门,确认无人窥听,才走到陈名夏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市井探听来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