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旧物(第2页)
漫长的行刑终于结束。校场上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魏渊仿佛刚刚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缓缓踱步,来到了蜀王朱至澍的面前。他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王爷,”
魏渊的声音平静,甚至显得有些随意,仿佛只是在闲聊家常,“今日这献俘仪式,让王爷受惊了。”
朱至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干巴巴地道:
“柱国大人为国除害,严肃法纪,本王……本王亦是深感欣慰。”
他实在不想在此地多待一刻。
魏渊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客套,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远处那血腥的行刑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用一种近乎闲聊的语气,淡淡地问道:
“哦,对了。说起来,我倒是曾听闻一则轶事,也不知是真是假……据说,王爷府上,好像也珍藏着一张……人皮?”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朱至澍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身体猛地一僵,端着茶盏的手剧烈一颤,险些将茶水泼洒出来!他瞳孔骤然收缩,惊疑不定地看向魏渊。
魏渊说的,正是大明开国之初的一桩着名惨案——凉国公蓝玉被太祖朱元璋处以剥皮实草之刑后,其皮被传送各地藩王,以示警戒!而蜀王府,确实世代珍藏着一张被认为是蓝玉人皮的“文物”!
魏渊在此情此景之下,刚刚看完一场活生生的剥皮之刑,突然问起这个……其敲打、警告的意味,已经浓烈得近乎赤裸裸!
隆昌县的事,他果然清清楚楚!他这是在暗示什么?暗示他魏渊也能像太祖皇帝处置蓝玉一样,处置任何不法的勋贵宗室吗?!
朱至澍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心脏狂跳不止。他极度不自在,如坐针毡,嘴唇哆嗦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承认?那无异于承认自家有这种酷刑的遗存,在此时此地显得格外敏感和骇人。否认?那可是太祖爷赏下来的“警示”,他敢否认吗?
他强压着心中的惊惧和一丝被臣子如此恐吓而升起的屈辱怒火,干涩地说道:
“柱……柱国说笑了……那……那不过是祖上传来的一件旧物,是……是太祖高皇帝教诲后世子孙臣工,须恪守臣节之……之警示罢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底气全无。
魏渊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深了,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目光如同实质般在朱至澍身上停留了片刻,直看得这位亲王头皮发麻,这才缓缓移开。
虽然没有再说一个字,但那无声的压力,比任何疾言厉色的威胁都更让朱至澍感到恐惧。
他原本那点“我是亲王,他不敢把我怎样”的侥幸心理,在这一刻,被魏渊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以及身后那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腥刑场,击得粉碎!
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位权臣,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王爷。在这位“魏屠夫”眼中,只有顺逆,只有是否碍事。
宗室的身份,或许能保他一时性命,但绝不足以成为他横行不法、挑战朝廷新政的护身符!
朱至澍坐在华丽的亲王座椅上,却感觉如同坐在针毡火山口,之前的矜持和不满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寒意和后怕。他知道,关于隆昌投献土地之事,他必须给魏渊一个极其深刻、极其顺从的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