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人才兴国(第3页)
能坚持读书本身就已需要莫大的毅力与运气。他们中的许多人,一面读书,一面还需帮衬家计,在田间地头或废墟瓦砾间寻求片刻清净以供研读。
一个名叫马伯锐的年轻秀才便是如此。
他家中原是小地主,乱世中产业尽毁,父母亦亡于兵灾,他仅靠替人抄书写信和族中微薄的接济度日,却始终未曾放下书本。
听到消息时,他正于城外山崖下一处能避风雨的天然石穴中——那是他寻得的清静读书处——从匆匆赶来的同窗口中得到确信。
初时是怔忡,随即,一股巨大的、几乎令他站立不稳的热流从胸腔猛地炸开,冲向四肢百骸。
他紧紧攥住了手中那本边角已磨得发毛的《孟子》。他没有欢呼,也没有流泪,只是猛地抬起头,望向石穴外那片被山峦切割出的湛蓝天空。
以往,这片天空意味着困锁与隔绝;此刻,却仿佛看到了一条蜿蜒出蜀、直通京师的云途!
“终于…等到了一条路。”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所有的艰辛、所有的坚守,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明确的意义和奔头。
他迅速收拾起寥寥几本书籍,心中已开始盘算如何筹措那笔对他而言堪称巨款的盘缠,以及怎样走过那漫长而险峻的蜀道,奔赴那决定命运的京城。
茶楼酒肆中,学子们交谈的话题瞬间从时局艰难转向了经义策论,彼此打探着此次主考的可能人选,猜测着考题的风向。
然而,伴随兴奋而来的,亦有疑虑与争论。
礼部颁布的新规明确要求“策论为重,务求实学”,这与此前多以经义、诗赋为主的考核大相径庭。
江南一些崇尚清谈、诗书传家的士族私下不免嘀咕:
“重策论而轻诗赋,岂非舍本逐末?治国岂能全无风雅?”
但更多有识之士,尤其是历经离乱、深知民生疾苦的寒门学子,却对此深感振奋。
“国家百废待兴,正需通晓钱谷、水利、刑名的实干之才!空谈诗文何益?”
他们摩拳擦掌,纷纷翻出以往不屑一顾的《文献通考》、《大学衍义补》等经世致用的着作,埋头苦读。
在这股席卷全国的浪潮中,京师之内,两个年轻人的反应尤为引人注目。
魏文正,魏渊的侄儿,如今已在军中历练得沉稳刚毅。
一次家宴的时候,魏渊问他:
“朝廷开科,可愿一试?”
短短两句话,却重若千钧。他深知这不是命令,而是期望。他放下佩刀,拿起久违的书卷,眼中尽是坚定。他要凭自己的本事,去争一个前程。
另一位,则是杨海龙。作为已经在军队担任职务的他来说,柱国的教育他不敢忘记,“人才难得”这句话也时刻提醒着杨海龙,激励着这个原来连字都不认识的年轻人更加刻苦地攻读。
无论是为了光宗耀祖,还是为了经世济民,抑或是为了不辜负那份沉重的期望,天下间的读书人,此刻都心潮澎湃,志在必得。
他们收拾行囊,告别亲朋,从四面八方开始向京师汇聚。
科举重开的消息,就像一颗饱含生命力的种子,被春风携着,撒播在饱经战火摧残、尚未完全愈合的大地上。
它悄然生根,迅速滋长,孕育出一个时代新的希望。无数人的命运轨迹,因此而悄然改变,即将汇入帝国重建的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