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贩子

人贩子

 

薛煦是在医馆醒来的,据老大夫所说,他在城外昏倒了,被一个过路大叔捡到送了过来。

 

老大夫给他号过脉,没看出所以然,就没法对症下药,只熬了补气血的药粥等他醒来。

 

薛煦在医馆休息了半日方才恢复些气力,期间他也想明白了,父亲定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匆匆让他离开。

 

而他就算现在回去也晚了,只能继续听从父亲的安排,去找炎颂先生。

 

次日,薛煦向老大夫道了谢就告辞了。他已身在潞州,只是不知道炎颂先生身在何处,只能一路走一路打听。

 

太阳隐了起来,天空像是被谁泼了墨,层层晕染开来,林间起了风,吹弯了路旁的蒿草。

 

夏季雨多,来时无征无兆。薛煦赶紧加快脚步,须得尽快找个地方躲雨才行,否则衣服淋湿,必然引起胎症。

 

他爬向不远处的小土包,张望一圈,见西南方有间庙房,不多停留,擡腿往庙房方向跑去。

 

结果刚跑到一半,大雨瓢泼而下,风雨缠绵在一起,形成势如破竹之势。他将伞撑得极低,尽量多遮些地方。

 

庙房不大,且残破不堪,只余一角遮雨的地方。

 

薛煦到的时候下半身衣服已经全湿,他捂着胸口,走到角落坐下,靠在脏冷的墙壁上重重喘气。

 

胸口的钝痛越来越严重,他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最后一颗药丸干咽了下去,闭眼休息。

 

实在不是他带的药少,而是前几日,药和银子都被人给偷了。

 

没有银子,就算找到炎颂先生,人家也不一定会给他治病,更何况,他可能还没找到人就先饿死了。

 

他摸着胸口与成年男子手掌一般厚的木匣子,里面是父亲给他的侯爷令牌,他在想要不要先把令牌藏起来,万一辜负父亲期望死在了路上,也不能让薛家陷入危险境地。

 

就在他思考之际,一个壮汉带着个男孩走了进来。

 

男孩看着没有薛煦大,脸上青紫交加,低着头跟在壮汉身后。

 

薛煦看过去的时候,那壮汉也在打量他,那眼神就像看到了金子似的。

 

薛煦那股痛劲还没缓过去,他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壮汉推着男孩坐到了一旁,距离薛煦两步之遥,他将淋湿的外衫脱下,胡乱擦着脸和脖子上的水。

 

破庙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外面雨击打地面的声音。

 

过了片刻,那个壮汉率先开了口:“小兄弟,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薛煦掀起眼帘看了过去,小男孩依旧低着脸,但是头却轻轻摇了摇。

 

“我脚扭伤了,我爹去城里给我抓药还没回,”薛煦说道,“我在这等他。”

 

壮汉看向他的双脚,薛煦似是不经意地拉扯右脚上的布鞋,像是脚被鞋子挤住了,因为不小心碰到脚,他疼得直皱眉。

 

壮汉看了,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好心地说道:“接骨是我的拿手活,来我给你看看严不严重。”

 

“谢谢大叔,不用了,我去看看我爹回来没。”说着,薛煦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小心翼翼拖着右脚往前走,刚动一下,他咬着嘴唇吸了口气。

 

“诶哟,你还是坐着等吧,这离城远着呢。”壮汉赶忙起来拉他,将人按了回去。

 

薛煦担忧地看向门外:“雨太大了,我还是去看看吧。”

 

壮汉看着他瘦弱的身体,犹豫了下,说:“我帮你去看,你别乱动,脚长歪嘞就不好办喽。”

 

临走前他又对小男孩厉声道,听语气像是警告:“儿子,陪哥哥坐会儿,爹马上回来,别说话吵到哥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