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成亲
婚事如期举行,方茂一直让人暗中盯着方景宏的动静,。
“把那两份贺礼送去侯府,就说一份是老夫准备的,一份是承明准备的。”
“是。”小厮抱着礼盒推了出去。
“老爷,三公子总去南林寺,您就不担心吗?”李管家担忧地问道。
“有什么好担心?他还敢出家不成!”方茂吹胡子瞪眼,李管家没敢再说,算是默认此想法。
“放心好了,他出不了家,他肩上的责任也不允许他出家。”方茂看向门外,眼神不知道凝聚在什么地方,李管家却觉着他眼中锋芒强盛。
似乎他在算计着什么东西,而计谋马上就要达成了。
方茂又来了一句:“快了。”
***
唢呐开路,锣鼓喧天,大红花轿被八人高高擡起,迎亲队伍从街头排到结尾,场面快赶上皇帝嫁女儿了。
薛煦对梁蘅只有兄弟之间的感情,梁蘅对他亦如是。
但他们二人的这场婚约是皇上亲自促成,容不得他们反抗,薛煦纵使不情愿,还是要给足大师兄排面,以免日后被人说三道四。
花轿到了侯府大门,薛煦强撑着微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高兴。
他按规矩走到轿子前,对着轿门轻踢了一下,不一会儿,里面也传出踢轿门的声音,薛煦将手伸到轿帘前,轻声喊了一声:“大师兄。”
花轿里面深处一只手,手不小,也不白,看上去有几分粗糙,手背上还布有疤痕,一看就是男人的手。
只是那只手搭到薛煦手上的时候,他不由一怔——这不是大师兄。
是方景宏。
他可以肯定,他对方景宏的手太熟悉了,触感也是一样的。
似乎察觉到他的异常,那只手握了他的手一下。
薛煦想问他究竟搞什么鬼,大师兄去哪了,但他不能开口,他一开口,大家就知道新娘子被换了,届时又是一场风波。
周围围观的看客随着掌声高呼起来,从下旨赐婚已经过去几个月时间,他们似乎已经接纳了男子成亲。
“新娘”下轿,有人纳闷询问:“男人成亲怎么也戴盖头?”
“你不废话,不盖着脸谁丢的起这人。”
话音落下,薛煦有如实质的目光扫向他,那人当即禁了声。
一名前来沾喜的老妇人出声数落两人:“不懂不要瞎说,盖红盖头有吉祥的寓意,新郎拿秤挑盖头,那叫称心如意,也叫一心一意,连这都不知道,一看你们就是不知道疼媳妇的。”
被数落的两人:“……”你说啥就是啥,反正他们是不敢反驳了。
来看热闹的人有许多,有百姓也有朝中官员,薛煦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方景宏,只得硬着头皮牵着他进了大堂,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拜了天地。
进入洞房后,薛煦屏退了所有人,房间内只剩下他与床上坐着的“新娘子”,两人都没说话,面对着对方,似乎是在对视。
半晌后,见薛煦没有动静,大红盖头下传来方景宏的声音:“阿煦,你该给我揭盖头了。”
薛煦站那里没动,看着喜床上的人越发愤怒。
这一幕是他曾经期望的,但也已经是曾经了。他不想再与方景宏有牵扯。
“大师兄呢?”
“过来把盖头揭了,我就告诉你。”方景宏说。
薛煦攥紧了拳头:“你闹够没有,你到底想做什么?”
方景宏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一直注视着薛煦的动静,见他没一点要过来的意思,听声音还越发生气了。
方景宏叹了口气,就这么顶着盖头起身朝薛煦走过去。
“别生气了,你跟大师兄之间没有感情,大师兄也并不想跟你成亲。”他走到薛煦面前,拉起薛煦握紧的拳头,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以前的事情风津都跟我说了,阿煦,你别想再骗我,你爱的分明就是我。”
“我不爱你!方景宏,我恨你!”薛煦愤然出手,拳头直朝方景宏的胸口招呼过去,劲风将盖头带起一角,露出方景宏始终挂着笑的唇角。
方景宏没躲,身体硬生生接下这一拳,发出一声闷哼,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他剿匪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薛煦打中的正是他受伤的位置。
薛煦到底没舍得下狠手,见方景宏没打算躲便收了一半的力回来,看到鲜红的血液从盖头下滴出,落到胸前的大红喜上,洇了进去,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里沾了血。
“你身上有伤?”薛煦态度放软了些。
“小伤,不碍事。”方景宏回答的轻描淡写,他擡起衣袖想要擦血,但看到穿的是喜服又放弃了,只用手背随意抹了一把。
薛煦别开脸不去看他手背上沾的血。
“阿煦。”方景宏握住他的手,“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就算你知道了以前的事情又能如何,方景宏,你都已经成亲了,也有孩子了,你还想怎么样,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从得知方景宏有孩子后,薛煦一直压抑着情绪,他极力表现的不在乎,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那个人的一切都与他没关系了。
可是,为什么方景宏却要一次次的来招惹他。
“我是成亲了,但是那孩子不是我的。”方景宏说,“我从来没有碰过郑妍。”
他头上还盖着红盖头,看不到薛煦的神情,怕他不信,解释道:“两年前我受伤昏迷不醒时,被灌了一种忘情的药,醒来后我忘了跟你一切相关的东西。”
“那时候我睁开眼睛,看到郑妍照顾我,我当时想她一个女子不顾名节照顾我,我怎么能辜负她,便遵从了父亲的安排。”
“我与她拜了天地,后来进了洞房,进了洞房……”说到这里他停顿住,对于成亲那晚,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他隔着盖头揉着太阳xue。
薛煦想,他记不起来,许是因为当时他出现的原因。
他当时是去找方景宏算账,方景宏却是在见到他后,对他生出了兴趣。
但又能怎么样呢,薛煦离开时亲眼看到他进的洞房。
他想叫方景宏别说了。蓦然间,方景宏回忆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入了洞房后,看到床上坐着个身穿嫁衣的人,她的脸被盖头遮住了,我当时想……”方景宏一字一句说着当时的感受,“盖头下会是谁?揭开盖头后,我看到了郑妍,但我知道她不是我想看到的人,我应该是有个非常爱的人,但是我不记得了。”
薛煦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后来我一直躲着郑妍,我想弄清楚我想看到或者说我想娶的人究竟是谁,但是越躲我能越肯定,那个人绝不是郑妍。”
他清晰地记得当时看到郑妍脸时的失望,还有几分气恼与后悔,后悔怎么就答应父亲与郑妍成亲了。
他一刻也不想待在那间布满新婚喜庆的房间,那些刺目的红,还有四处张贴的喜字,燃烧的喜烛……都让他格外烦躁。
他像是扔烫手山芋一般将手中的盖头丢到地上,不顾郑妍的呼喊转身逃似的离开了新房。
他躲郑妍的事,风津对薛煦说过,但薛煦以为他们一时闹了矛盾方景宏才躲着她的。
薛煦问起另一个问题:“你说孩子不是你的,又是怎么回事?”
“我从来没碰过郑妍,孩子自然不是我的,至于是谁的,”方景宏耸了下肩,压根不在乎头上戴了顶绿帽子,“我就不知道了。”
薛煦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一时哑口无言。
“不过我现在可以非常肯定,我想娶的人是你,阿煦,我爱你!”
薛煦尚被他的话震惊的缓不过来神,方景宏又一声直白的表白,他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本来是要打晕大师兄取代他,不过大师兄算准了我会去找他,一早就将喜服按照我的尺寸做了。”方景宏拉着他的手,摸到盖头一角上捏住,缓缓往下拉,“阿煦,你想成亲的人也是我,对不对?”
薛煦不想承认,却又否决不了。
他踢轿子时,心中期望走下来的是方景宏。
可是又怕是方景宏。
他的心情无与伦比的复杂,在牵住对方手的那一刻,他得知真的是方景宏时,却又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他想成亲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人。
薛喣没有回答,而是道:“你说过你就算娶阿猫阿狗,这辈子也不会娶我。”
“阿煦真是好记性,所以我来嫁你了。”
盖头被彻底揭开,露出熟悉的脸。方景宏脸上重新泛发神采,瘦了一圈的脸显得五官线条更加硬朗,胡须也剃干净了,看着薛煦的眼神溢满爱意。
他一把抱住薛煦:“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忘记你,不该与别人成婚,不该对你食言没去找你。”
可是这一切追究起来,他也是受害者,他又何尝是故意的。
“方景宏,为什么你要你一遍遍的忘记我,又一次次的来纠缠我,我真的很累,我看着你跟别人成亲,你跟别人有孩子,我的心真的很疼。”
薛煦哭着不讲理地埋怨,尽管他已经知道那些都是误会,但是他的疼却是真真切切的。
“方景宏,你为什么总是要来打搅我的生活。”
“因为我爱你,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你了。”方景宏松开他,给他擦拭着脸上的眼泪,唇缓缓贴了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原谅我好不好,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这场吻由薛煦加深的,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方景宏总算知道,为何回京后,他会甘愿喝下那一瓶忘情药了。
因为他笃定,他只要见到薛煦,还是会再次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