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

归宁

两日后到了归宁的时间,这日太阳虽出来了,却算不上明媚,隐隐有要变天的趋势。

大清早起床,方景宏就说按照嫁娶规矩,今日薛煦应当随他回门,但是他那个家没什么好去,便决定带薛煦去祭拜他的母亲。

方景宏母亲牌位在城外南林寺,之前方景宏就说过要带薛煦去,但一直没去成,这回薛煦欣然答应。

下了早朝,方景宏就让风津准备了马车,到侯府接上薛煦,由风津驾车往城外驶去。

出了城人也少了,丁子钻出马车,将车内空间留给方景宏与薛煦,他则跟风津一同驾马车。

城外一片绿意盎然,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风吹在脸上不算冷,更多的是惬意。

马车行驶的不快,风津对着马屁股打了一鞭子,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连日来的所有烦闷全部驱逐出去。

他心情很是不错,连自家公子也敢打趣了:“三师兄,你是不知道,公子没与你成亲前隔三差五的来南林寺,一待就是一天,有时候还在那过夜,我都以为公子要出家了呢。”

马车内,薛煦正拉起车帘看外面的景色,闻言收回目光看向方景宏:“你要出家?”

方景宏把玩着薛煦的另一只手:“乱说什么呢,你家公子会是那么想不开的人?”

风津吐了下舌头,薛煦则是挑起了眉。

说完他又讨好地转向薛煦:“阿煦,你可别听他胡说,我那是故意装着来套他话的。你不知道他嘴多严,父亲吓他一下就一个字也不敢往外提了。”

“那能全怪我吗?”风津抱怨了一声,谁让三师兄也不让说呢。

方景宏嘶了一声,想一脚把风津踹下去:“还敢顶嘴了。”

“风津没做错,而且我也让风津不许告诉你了。”薛煦抓紧他的手指头,掰弯曲了威胁说,“你不如细说说出家是怎么回事。”

“冤枉,”方景宏凑过去讨好地揽住薛煦的肩膀,道,“我找常林大师有其他事情,真不是为了出家。再说我哪舍得呀,我都做好抢亲的准备了。”

薛煦:“真的?”

“千真万确。”方景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阿煦这般聪明,我就算想骗也骗不住你啊。”

“油嘴滑舌,”薛煦白了他一眼,“那你说你去做什么了。”

方景宏叹了口气,看来不说是不行了,他道:“跟你说也没什么。两个月前我去过南林寺一回,当时正好遇见了常林大师,常林大师意外发现我身上不对劲,就给我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我身上有药物留下的痕迹,这段日子我过去,不过是让大师尝试帮我解药。”

薛煦猜测他说的的药应当是忘情药。

“啊,公子,你找常林大师原来是为了解身上药的啊。”风津不满地抱怨,“好歹我也是你的贴身侍卫,这事你还瞒着我,害我瞎担心。”

“你好意思说,”说这个方景宏就来气,“你这么帮父亲瞒着,谁知道给你说了你会不会去打小报告。”

“我这不也是怕太傅大人给我发卖了么。”风津只敢非常小声地吐槽一句,声音全被风刮跑了,马车里面自然听不见。

但坐他旁边的丁子可是听清楚了,贴心地往里传话:“风津哥说他怕方太傅把他卖了。”

“闭嘴,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风津威胁,丁子缩脖子捂住嘴。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方景宏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连你家主子都信不过,这样的侍卫不要也罢。”

“公子,我知道错了。”风津匆忙认错,不轻不重地打了马屁股一鞭子,又给了丁子一个警告的眼神。

“有效果吗?”薛煦问。

他心里也有数,当初此事告知师父的时候,师父只说了三个字“不好办”,可见想恢复记忆没那么容易。

“大师也没把握,只是尝试一番,我便让他试了。”方景宏说,“大师方法几乎用尽,我除了发现更爱你了,没有想起一点过去的记忆。”

薛煦白他一眼。

“我可没花言巧语,阿煦,你真的好可爱。”方景宏在他唇上重重地印了一个吻,还发出“啵”的一声。

薛煦脸红地扫了眼马车前方,虽然有帘子挡住了,但这个声音只要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而且声音不小,他也不能确定风津他俩听到没有。

方景宏还要再亲,薛煦一把推住他:“再胡闹我就下车了。”

“阿煦,你脸红的时候更可爱了。”方景宏说完,薛煦又投来一个眼神警告,方景宏妥协了,“行吧,留着晚上再亲。”

“闭嘴。”薛煦离他远了些,继续欣赏外面风景去了。

方景宏也不再胡闹,陪着他一起观看马车外充满生机的景色。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一处山脚下,风津将马车交给了>

今日要下雨的缘故,前来上香的人不算多,加上几人都戴了斗笠,倒没被人认出来。

南林寺建在半山腰位置,宏伟壮观的寺庙,静静地矗立在山林之间,让人感受到一种肃穆庄严的氛围。

进入南林寺,方景宏就带着薛煦直往主殿后西侧的往生殿而去。

往生殿中央供奉有阿弥陀佛,殿中香火不断,纯净的香火气息弥漫在空中,闻起来很是舒服。

殿两侧摆了许多供桌,每个供桌上分别供有牌位与长明灯。进殿后,风津先将殿中看守的僧人请了出去,又在一个供桌前摆好两个蒲团后,与丁子一同退了出去。

金碧辉煌的大殿只剩薛煦与方景宏二人,两人先拜了殿中央的佛像,这才去到摆了蒲团的供桌前。

供桌上只摆了一个牌位,方景宏拉着薛煦过去跪下,兴奋的真像是在带媳妇见长辈:“阿煦,让我娘瞧瞧你,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嗯。”薛煦随他一起跪好,擡起头看向供桌上的灵位时,却是骤然愣住。

梁惜月之灵位!

梁惜月!

好耳熟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薛煦沉吟片刻,想起来了,锦绣湖东侧亭子方茂骂他那日,后面碰巧遇见了梁蘅与褚辰昱,当时梁蘅为帮他出气,也回骂了方茂,其中就提到过这个名字。

“你有想过梁惜月吗?她是仰慕过你,你就凭此不分青红皂白,把所有过错全归咎到她一个弱女子身上是吗?”

薛煦还依稀记得梁蘅说过的话,后面还说了是方茂连累了他娘,害死了他娘,薛煦当时听完,就猜测那个梁惜月是梁蘅的娘。

毕竟二人同姓,很难不让人有这方面的联想。

可是,他若是大师兄的娘,怎么又成了方景宏的娘了?

“怎么了?”方景宏点好香回来,却发现薛煦神色不对劲,出声询问。

“没事。”薛煦收回思绪,接过香,与方景宏一同对着灵位拜了三拜后,将香递给方景宏,方景宏起身过去一并插进香炉。

方景宏以为薛煦紧张,重新跪到薛煦身侧时,朝他淡淡一笑:“别紧张,我喜欢的人我娘也一定会喜欢。”

薛煦藏起心中疑虑,点了下头。

“娘,这是阿煦,我们刚刚成亲,今日回宁,我特意带他来给您过目。”方景宏说,“我们兜兜转转了许久才终于在一起了,真的很不容易,希望您能祝福我们。”

薛煦也配合地喊了声娘,方景宏又说了许多话,二人从殿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落起了毛毛雨。

常林大师也等在外面,见方景宏出来,上前双手合十向二人施了礼,寒暄几句便说明了来意。

他想到了一套针灸疏通,想给方景宏试试效果。

方景宏尽管已与薛煦成亲,也从风津那里了解了过去的事情,但他就是想记起来,不然总觉得亏欠薛煦许多。

“去吧,我去其他地方等你。”薛煦说。

“好,我很快回来,你在屋子里,别淋雨了。”

“嗯。”薛煦目送他离开,风津上山的时候带了伞,一把递给了丁子,一把撑开后打到薛煦头顶,道:“三师兄,后边有供游客休息的厢房,咱去那里等吧。”

“就在这等吧,我有点口渴,风津,你去帮我拿壶热茶来。”薛煦说。

“哎好嘞,我现在就去。”风津怕给三师兄渴到了,麻溜地跑去倒水。

“丁子,你也一同去吧,看看有没有点心什么的,我有些饿了。”薛煦又吩咐身后的丁子。

丁子不做他想,快速应了一声,追着风津去了。

两人都离开,薛煦又返回往生殿内,守殿的僧人已收起蒲团,正在擦拭桌子。

薛煦过去朝打扫的僧人双手合十作揖:“大师冒犯,在下想请问几个问题可否?”

僧人:“阿弥陀佛,施主请讲。”

“敢问大师今年贵庚,又在这往生殿洒扫了多久?”

僧人回道:“贫僧今年四十有二,在往生殿洒扫了三十余年。”

“那您对那位梁惜月施主可有了解?”

“此乃方施主的私事,施主若有疑问,还请您向梁施主询问。”

“多谢大师,在下还有一个问题,”薛煦盯着他的眼睛,开口道,“那位梁施主的灵位,平日除了与我一同过来的方施主祭拜外,还有其他人吗?”

僧人面上露出迟疑,但只一瞬,他刚要开口,薛煦继续道:“是不是还有一位神仙俊容的男子也来过?”

僧人面露难色,迟迟没开口。

“出家人不打诳语,想来大师是答应过那人不与旁人透露此事,所以为难。”薛煦并没要为难他的意思,说道,“大师是重诺之人,在下打扰了。”

僧人作揖,又是一礼:“多谢施主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