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
出事
深更半夜，方景宏踩着月光疾步回到方府，直奔方茂院子。
他站在方茂房门外，将门拍打的哐哐作响，惊动了不少府内丫环小厮。
“父亲，起来，我有事找你。”方景宏边拍边说。
床里侧被吵醒的林氏不耐烦地捂住耳朵，吵嚷着：“大晚上的有完没完，还叫不叫人睡了，你要是不睡就滚远点，一回来就闹得鸡犬不宁的。”
方茂被扰到，虽然不悦，但对方是方景宏，他按捺住了脾气，起身往身上套着外衫说：“承明这时候来，肯定有什么大事，你先睡，我去去就来。”
“能有屁的大事，天天就他事多。”林氏不满道，她已经知道了郑妍肚子里的孩子是方予轩的，快高兴傻了，说啥让方景宏跟郑妍和离，要自己儿子娶回来，反正是阁老的千金，她不介意郑妍嫁过人。
但是方茂死活不肯，还凶了她一顿，要打死方予轩。
林氏以为方茂不肯，是因为方景宏不同意和离，对方景宏的意见更是大的不行。
“宏儿是禁军统领，你以为都跟轩儿一样天天游手好闲。”方茂弯腰穿鞋子。
一天听他说自己儿子不好，林氏当即不高兴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轩儿没事干，还不是因为你不给他谋个好官职，你但凡给他弄个官大事少的活干，他至于没事做在这被你嫌弃吗？”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自己生的儿子什么德行你不清楚，没能力没经验，弄多大的官他也做不了。”
方茂之前给方予轩弄过几回没什么职位的官，想让他历练历练，每回都干不了几天，方予轩嫌累跑了。
“你没弄怎么就知道轩儿做不了，你就知道偏这个……”方茂不爱听她说方景宏不好听的，林氏及时打住，“你就偏心他吧，就他是你儿子好吧。”
“我什么时候偏心了，宏儿的职位是靠他自己挣来的，你让轩儿上个战场试试。”
“仗又不是他打赢的，是人家逍遥侯指挥的好……”
方茂不想跟她多说，快速穿好鞋子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方景宏抢先开口询问：“父亲，方予轩去哪里了？”
“轩儿？”方茂疑惑问道，“轩儿怎么了，又闯祸了？”
“不是，他可能有危险，我回头再给你解释，你先说他在哪里？”
方茂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那天拿着棍要打死方予轩，被林氏拦着跑出去了，这么些天都没敢回家，肯定是被林氏藏在了外面。
“轩儿你藏哪儿去了？”方茂回头问向屋里床上躺着的人。
“我哪里藏了，”林氏不承认，“儿子被你打跑了你好意思问我，我还想问你轩儿去哪里了，你还我的轩儿……”
眼看她有要闹上的架势，方景宏出声打断她。
“大娘，方予轩有危险，你再不说他在哪里，去晚了可别怪我。”
“什么危险，你别诅咒我儿子，我告诉你，你只要离我儿子远点，他好得很。”
“你还不赶紧说，还在这啰啰嗦嗦的，宏儿都说他有危险了。”方茂喝道。
“方予轩救了暗影阁的首领万杰，万杰心狠手辣，可不是知恩图报的，大娘你再不说，我真不能保证方予轩会怎么样。”
虽然现在去可能就已经晚了。
这段时间一直在搜查暗影阁踪迹，方茂也在府中提醒过出门要当心，故而林氏是知道暗影阁是杀手组织。
“不可能，我儿子怎么可能会救暗影阁的杀手，我给你说你别想污蔑他……”
“你赶紧说他在哪，这么晚宏儿过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你非要拖到不能挽救的时候是吧。”方茂听到方予轩接触了暗影阁，整个心提到嗓子眼，他是知道的，暗影阁刚灭了从前给方景宏找的乳娘一家人，幼子也没放过。
“大娘，我刚见过万杰，若不是他告诉我，你以为我会知道是方予轩救的他？”方景宏说，“不妨告诉你，以我对万杰的了解，他肯告诉我此事，方予轩肯定已经出事了。”
“你说什么？”方茂忽然有点站不住，林氏在床上也傻眼了，方茂恨急地催她，她才哆哆嗦嗦说了位置。
方景宏转身往方府外走，风津打着灯笼一直等在前院，方景宏出来给他说了位置，总是在外面做搜查任务、几乎熟知京城大部分地形的他立即想到是哪里。
“公子，那一片我熟，之前搜查暗影阁，还有帮你找你幼时住的别院时去过好几回，我带你过去。”风津说，方景宏应了一声，与他疾步离去。
方茂跟在后面，赶过来的李管家赶忙上前扶住他，林氏慌张地套了外衫，不顾形象地往外跑。
林氏说的位置是城西的一片住宅，这里住的都是寻常百姓，屋舍全都不算大，错落有致，方景宏等人赶到时引起一片狗吠。
风津很快找到准确的房子，屋内安安静静的，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光亮，好似里面的主人睡着了，又像这里根本没住人。
方景宏使劲拍打着木门：“方予轩开门，方予轩，你在里面吗？”
风津也帮着喊：“二公子，你在不在里面？二公子？”
没人回应。
“让开。”方景宏说了一声，风津知道他要踹门，赶忙退到一侧。“哐”的一声，方景宏直接将里面的木门栓踹断了，门被踹开。
风津举起灯笼往里照去，二人还没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个被缚住手脚的人脸朝下，一动不动地躺在院中，身后是一条长长的、宛如铺在地上的红布一般的血迹，从地上躺着的人身下，一直延伸至堂屋。
这时方茂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看到院中的人，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好在李管家及时扶住了他。
“轩、轩儿。”方茂脚步趔趄地往屋内走去，不敢置信地喊出声。
方景宏蹲到地上，摸向方予轩的手腕，方予轩的手腕冰凉，还有细微的脉搏跳动，但方景宏知道，已经救不活了，方予轩失血太多了。
“轩儿，轩儿。”方茂扶起方予轩，老泪纵横地喊着。
方予轩嘴里被塞了一团布，方茂将布扯掉，但方予轩也只是眼皮动了动，最终没能睁开。
他胸前有两道伤口，都不算致命伤，但若不及时止血，人很快会因为流血过多而身亡。
他被绑住了四肢，嘴里塞着东西不能呼救，万杰没有直接下杀手，要么是给方予轩留下活命的机会，就看救他的人能不能及时赶到。
要么是纯粹想用这种折磨人的方式，让方予轩一点点感受生命逝去的痛苦。
很显然，方景宏来晚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万杰的目的都达到了。
“李管家，快去请大夫。”方茂捂着方予轩胸前的伤口，赶忙吩咐。
“老奴这就去。”李管家擦了下眼睛，转身往外跑，才走两步，就听到身后方景宏的声音响起：“没用了，我们来晚了。”
林氏也在此时赶到了门边，她自然听到了方景宏的话，再看到躺在方茂怀中，没了一点生气的方予轩，当即两眼一翻，整个人昏倒过去。
“夫人，夫人。”小丫环喊道，方茂懒得再看她一眼，若不是她啰啰嗦嗦半天，或许早来一步儿子都还有救。
方景宏给方予轩输了些内力，但也是徒然，方茂能感受到方予轩的温度在一点点消散，身体一点点变硬。
***
方予轩的死给方府带来沉重的打击，方茂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头发斑白不少，脸上皱纹也多了许多。林氏造成的打击更大，整个人都精神恍惚，痴痴呆呆的说一些胡话。
方景宏一面帮着处理方予轩的后事，一面处理公事。每日夜幕降临时都要往侯府跑一回，但他没敢翻墙，只是叫门卫去叫了丁子出来问话。
侯爷的生活太单调乏一了，丁子倒是没瞒他，跟他说了薛煦每日除了抄佛经，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祠堂，任何人不见。
“你知道阿煦怎么了吗？”方景宏问。
丁子摇头：“我问过一回，侯爷不让我多问。”
方景宏又去找了大师兄，梁蘅只说：“别急，你马上就要知道真相了，保护好芳长公主，还有当心太后太子的人做出谋逆之事。”
这个方景宏知道，太后没除掉芳长公主，在芳长公主揭发她罪行前，定会采取其他动作，有可能是继续针对芳长公主的，也可能是针对皇上的。
方景宏已命人盯住各大世家，还让人悄悄带走了太后身边的大太监陈福春跟掌事姑姑，一切等皇上回来裁决。
“太后，不好了，陈公公与锦芳姑姑都不见了，已让人去找了。”一个小宫女说。
太后近日心神不宁，佛珠在手中转的很快，闻言睁开眼睛，摆出威严的怒意：“方景宏好大的胆子，敢擅自抓哀家的人。”
她笃定地开口，但是她没有证据，也不能直接去要人。
“去给御史台中书令大人传个话，让他务必尽快找到陈福春跟锦芳。”
“是。”小宫女听令行事，只是刚出宫门，就被人悄无声息地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