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扬

赤扬

淡金色的结界终于彻底破碎,鬼怪挟着呼啸的山风霎时间涌了进来,直冲向岩缝内两具鲜美的肉身——

却又在下一瞬,撞上一阵滚烫的、崩裂开的灵光,冲在前面的十几只鬼怪立时被烧成了灰烬!

后面涌进来的鬼怪见状迟疑一刹,正要再度冲上去,却见那道灵光过后,方才的二人早已消失不见,仅余点点金光尚在原地飘散。

……

另一边。

一吻作罢,楚曦岩微促着呼吸,好一阵才缓过了身上的热潮。待意识重归清明,他轻颤着还沾着泪的眼睫张开了眼,却又顿时呼吸一滞——

面前却早已不是那道狭窄逼仄的岩缝,而是几间俨然屋舍,其后是几亩田地,远处还有葱葱密林……

最重要的是,这地方灵力充沛,甚至根本察觉不到鬼气的存在。

鬼谷之下,竟还有这地方吗?

楚曦岩一时惊愣,很快却也回过神来,眸中讶然尽数化作警惕,两手揽住了还压在他身上的秋禹钧。

那是一个下意识保护的动作。

秋禹钧原还想先起个身,有了楚曦岩的这一揽,他当即便收回了要撑起身子的两手,转而又装作虚弱的样子在人怀里蹭了蹭。

楚曦岩:……

虽然很想将不分场合胡闹的人一把推开,但念及此人有伤,他也不好计较,只轻轻拍了拍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的脑袋:

“陛下,此地蹊跷,你先……”

他想说先让他起来,可话说了一半便忽然意识到,先前好像有什么被他忽视了——

鬼谷怪物的毒固然强大,但世上还有什么毒能比得过魔君自己的蛊毒?

难怪此人到了如此陌生的地方反倒放松下来跟他胡闹,怕是早知道他二人会被令牌牵引来此,有恃无恐。

至于背后那道伤,看着吓人,其实怕不过是一道皮外伤。

所以,他被骗了……

秋禹钧还在抱着岩岩装虚弱,却冷不防感受到头顶一道冰冷的视线,激的他打了个寒颤,随即是毫无温度的语调在他耳边响起:

“陛下,解释解释?”

秋禹钧:……

怎么这么快就给人发现了?

他当即从楚曦岩怀里出去,直觉自己再晚一步就要遭殃。

“咳,本座也没说错什么……”

伤也是真的受了,疼也是真的疼,至于会来到此处,他也是在跳下断崖之后才发觉到的。

但他这么说着,却是越来没底气,还心虚地别过眼去不跟楚曦岩寒潭似的视线对上。

“是没说错,但——”

楚曦岩正在气头上,可偏偏质问的话说了半句便“但”不下去,一想起方才发生的那些,他脑子里便乱糟糟的,浑身腾起的热意将气愤都冲淡些许。

这一停顿,便彻底接不下去了,索性直接闭了嘴,坐在原处将那些混乱的情绪自行消化。

于是两人之间还没吵两句,便彻底陷入沉默。明明还紧挨在一处,却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

一个是理亏,一个是气恼。

左右这地方的确没感受到敌意,便就这么耗了下去。

然却不过一会儿,这一方小天地间竟传出来第三个人的声音。声音是个女声,听来语气还格外失望:

“怎么不亲了啊?而且还不抱了?”

两人一惊,擡首循声望过去,便见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有一人身着古制战甲,蹲在上面啃一块西瓜。

“吵架啦?”吃瓜人表情莫名兴奋。

“……没!”秋楚二人异口同声,察觉到这点又各自回过脸去。

“哦——”一声拉的老长,又啃了啃手里的瓜。

有生人在前,一直不说话也不是事儿。

秋禹钧犹豫一下问:“不知阁下是?”

“啊对,还没自我介绍。”那人丢了手中瓜皮,从石头上跳下来,在他两人中间逡巡几眼:

“你们,哪个姓秋?”

秋禹钧同楚曦岩对视一眼,回答:“是在下。”

“喔。不错,挺俊。”她将秋禹钧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端起些长辈的慈祥,似是十分满意。随即又是一笑:

“我是你祖宗。”

秋楚:???

两人表情皆有一瞬的空白,好生消化了这句话的信息,才意识到这不是句骂人的话,而是真的简简单单在陈述事实。

“不信?”

秋禹钧回过神来,起身对面前之人一拜:“并非晚辈不信,只是不知前辈是哪位先祖?又为何会在此处?”

还有那块令牌、幕后主使的线索、救下他二人的目的……

他脑海中顿时涌出许许多多的疑问,可又觉得一股脑说出来太过唐突,便先挑眼下最紧要的问了。

赤扬听后并不意外,冲他们招了招手,转过身往回走去,示意换个地方说话。

“问我之前,不该先自报名姓?”赤扬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随意道,“虽说我不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礼节,但没个名字,说话到底还是不方便。”

“是晚辈失礼了。”秋禹钧跟在赤扬后面,随手用了个净衣诀,又给楚曦岩也用了个,将他二人身上脏污破损尽数消去。

他没说自己名姓,无非是未知人底细,心里还有芥蒂。但眼前此人的确叫他好生眼熟,于是便也开口答了:

“在下秋禹钧,魔族第七十九代君主。”

“喔,七十九代了,过的可真快。”赤扬感慨着,脚步一停——

“到了。”

擡眼,一座高大建筑矗立眼前。这种建筑实在太过容易辩识,即便是修士出身的楚曦岩也认得出来,这是一座祠堂。

因魔族敬祖的缘故,魔域各地除了祖神庙之外最常见的便是大大小小的宗祠。可眼前这座祠堂,却似乎和他在别处见的略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