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第2页)
说实在的,宋时的房租并不算贵,就拿小棠租的这间小小的宅院来说,三间正屋加两侧厢房,每月租金才四百文,这相当于一个普通劳力几天的赚头。除了私房出租,宋代官方设有一个叫做“店宅务”的机构,专门负责向普通百姓出租公房,价格更加低廉,还时不时地减租、免租。
因小棠一心想要回到现代,所以总是短租,到期了见回不去再续期,这次签的租期便是至这几日止。自去年开始,小棠因想赁个公房,就去县衙作了登记,因公房租赁实在火爆,一时没有闲置的房屋便只能等。小棠等了几个月都毫无音讯,每次去找那个姓张的管事,他都说暂无空房,小棠怎能不知他这是意有所指?正气凛然也好,义愤填膺也罢,小棠终究向现实低了头,悄悄地给张管事送了一两银子。果然银子是最好的敲门砖,张管事当即表示年底会给小棠一个租赁公房的名额。
到了年底,小棠始终没有接到张管事的回音,便去县衙打探消息,哪知衙门里的人告诉她张管事因犯了事被办了罪。
听到这个消息,小棠在县衙门口站了半日,果然银子不是票子,投进水里根本漂不起来,而是直接沉了底。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见着了林琮,远远的一身绯衣,英姿挺拔,眉目俊朗,众星捧月似的被簇拥着。旁人告诉他这就是新上任的知县大人,她那时正恨白花了银子,哪里有心思看?
公房没赁到也无妨,小棠想着和家主续期就行了,可是也该她倒霉,此时又出了另一个岔子,按理科举每三年一次,上一次是嘉佑八年,仁宗皇帝亲自主持了此次科考后不久便薨逝了。谁曾想当今官家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要开恩科,不过也难怪,他的筋似乎一直没搭对过,尽做些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时间大批的士子经酸枣县进京,客栈、驿站爆满,各处宅子的租金登时大涨,许多人手捧着钱都租不到房子。可惜小棠整日里除了帮师父殓尸就是在屋里宅着,这样重要的消息先前竟一点不知。
她住的这宅子紧着些能住二十几人,虽然时日短,但是租金高又人数众多,是以房东在三月开考前每日只管数钱就行。且这些士子中难保不会有日后的状元,这样于房主而言亦是一桩脸上贴金的美事。
所以,总之,小棠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她被扫地出门了!
她肩搭包袱,怀抱一只小小的普通木箱子,慢慢走在空荡荡的巷子里,两边皆是市井人家的院墙,正月未过,里面还热闹,喧哗笑语穿过院墙在巷子里乱飘。
她边走边想,该去投靠谁?师父家一定不能去,她那师娘……一言难尽。除此之外,她就只能去找多儿了。多儿其实有个别致的大名叫钱妙婵,幼时家中宠爱,起了个小名叫多儿,小棠与其相熟,寻常便直呼她的小名。
说起多儿,亦是个有趣又可敬的女子,母家在封丘县,距此地不过几十里地。前些年,多儿嫁入酸枣县一大户人家,但成亲不久便和离了,和离之后她并未回娘家过活,反而就在酸枣县安了身,开了间脂粉铺子,铺子无名,匾额上只简简单单书“香阁”二字。未料多儿竟是个女子中的能人,极会做生意,红红火火地延续了这些年,当地百姓自行给这铺子冠了名,皆称之为“妙婵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