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婵
妙婵
小棠跑得有些快,心口不太顺畅。进了屋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孟旸一声不吭坐在角落里,那表情叫人分辨不出是何种情绪,其他人都盯着小棠看,情绪也好不到哪儿去。小棠不明所以,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阵忐忑:“都看我干嘛?郑主簿,还得是你啊!发现什么了?”
郑主簿并未向往常一样乐呵呵地谦虚一番,而是担忧地看着她:“小棠,我们排了近几年全县婚嫁的名单,发现这几年虽然有不少人家是从外县娶的新妇,但按照这些新妇的籍贯以及迎亲路线来看,夜宿在白鹭洲客栈的应该就三家,除了顾家和阮家,还有……小棠,你别难过……还有……”
“还有谁?我难过什么?我在这里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小棠的脑袋“轰”地炸开,犹如射击时扣动扳机那一瞬间产生的耳鸣,她木然地看向每一个人,最后无助地看向林琮的双眸,好像那澄澈的碧波里有可以让她平静的力量。
“妙婵?”她不敢相信,“你是说妙婵?”
看到郑主簿点头后,她“哇——”地将方才吃的早膳全吐了出来。林琮刚要上前,就被田生抢了先,只好先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她喝了点水,缓了好一会依旧觉得心慌,手脚冰凉可额头和后背却不停冒汗。林琮忙叫来侯安,向他交代了什么,他随即跑开去,不过一会的功夫,他就从申屠那里讨来了一包糖果。小棠连吃了两颗方才觉得好了些,低着头默不作声。
众人顾及着她的情绪,不知该不该继续讨论案情,却听她低声道:“你们说吧,我一定要替妙婵讨回公道。”
三个受害人,一死一颓,就只剩下妙婵,可她和小棠如此交好,却也从未提过此事,想也是,这样痛苦的经历,任谁都不会主动向人提起。可现在要查案,妙婵处是绕不过去的,只是小棠不知道当着她的面时该如何开口。
“要是许观音能提供些有用的线索就好了,可惜她竟变成这样……”田生颇为惋惜地说道。
“不如让我去试试!”门口竟传来妙婵的声音。
众人惊诧地循声望去,只见妙婵将帷帽的纱揭开,露出清丽雅致的脸,她向带她进来的当值差役道了谢,随即径直向着小棠走去。
“多儿……”小棠并不想将她的伤疤揭开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未料妙婵却冷哼着:“甘小棠,垂头丧气的做什么?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和你做朋友么?又为什么我爹娘总是惦念你?你只是我胭脂铺最普通的客人,抠抠搜搜的,要求还多。有一次,一个半边脸全是胎记的姑娘到我们店里来,有人嫌弃有人同情,你却说,嫌弃固然于她而言是一种伤害,但是同情又何尝不是一种负担,她最需要的,是被平等对待,像对待平常人一样……你不知道你那时说的话对我有多重要,我爹娘兄长百般殷勤小心,我自己也自伤自怜,可越是这样我越走不出来,小棠,你自己不知道,是你拯救了我,当时我爹娘也在,我们听了你的话才有了改变。所以,以后也要像从前一般待我。我和许家娘子比何敏幸运,可我又比许家娘子幸运,不是她不够勇敢,只是她所承受的好不断提醒她曾经发生的事情,她甚至因此产生了负罪感,觉得是自己的错。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没有错,凭什么受害的人反而要承受着一切?你不经意间帮了我,也许今日我也可以对她有点帮助。”
在场的男人们无一不动容,这其中的辛酸艰难何如说的这么容易?
“多儿……”小棠笑了,眼睛里因为蓄了一点泪,看起来亮晶晶的。
“好了!不要先给我做口录吗?我铺子很忙……”
都说感同身受,拥有相似经历的人总是更容易沟通,一方说的话也才更能引起另一方的共鸣。虽然许观音并未即刻恢复正常,但至少有了好转的迹象,她愿意和妙婵说话,在妙婵的鼓励引导下,她断断续续回忆起了当晚的事情。她们都是在迷晕的情况下被掳走,那人似乎扛着她们走了不短的路,对她们犯了罪之后又替她们将嫁衣穿好再抱回客栈。不同的是,许观音在被抱回来的时候挣扎着睁了一次眼,看见了像鬼一般的脸,所以她不停地写着“鬼”字,而妙婵则似乎听见了流水声,还感觉到了亮光。这些不同的感受究竟是幻觉还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