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0章 渊底遗尘

黑暗。

冰冷。

破碎的意识如同沉船碎片，在无边的苦海漩涡中载沉载浮。

星图在丹田内黯淡地旋转，每一次微弱的转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核心那枚漆黑晶体更是如同一个冰冷的黑洞，不断吞噬着他残存的生命力，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沉重感。

林默试图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山岳。

滴答…滴答…

是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腥气，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呼——哧——呼——哧——

林默的呼吸，粗重、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拉扯着无数断裂的经脉，每一次呼气都带出肺腑间的血腥沫子。

还有…风声。

并非自然界和煦的风，而是极其尖锐、极其细微的嘶鸣，像是无数把无形的薄刃在高速切割着空气，偶尔夹杂着空间碎片互相摩擦、崩裂的刺耳噪音。

林默…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一点微弱的火星，勉强点亮了几乎被黑暗吞噬的意识。

怎么活下来的？

最后的记忆画面破碎地闪过。

自爆银枪残存的威能，引爆能量对冲，祸水东引导致星宫大阵内外受创，自己借着爆炸冲击波坠向剑冢废墟深处…

然后，似乎有两道诡异黑影拦截了追兵？

再然后…便是无尽的坠落和彻底的黑暗。

是谁？

那黑影是敌是友？此地又是何处？

强烈的求生欲迫使林默凝聚起溃散的精神力，艰难地尝试内视。

体内的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经脉断碎了七成以上，许多关键节点被狂暴异种能量堵塞。

五脏六腑布满裂纹，尤其是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表面覆盖着一层不祥的灰暗晶体。

丹田星图虽然还在运转，但十二把星钥虚影黯淡无光。

元核更是死寂一片，不仅不再提供力量，反而像一个贪婪的寄生体，持续吸收着本体的生机，若非星图本能地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平衡，恐怕他早已被吸干。

右腿彻底消失，左臂晶体化的部分崩裂了大半，露出内部同样布满裂痕的骨骼和焦黑的肌体。

体表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焦黑、冻伤、撕裂伤、晶体穿刺伤交织在一起，惨不忍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侵入体内的那股星辰寒煞和元的黑暗侵蚀能量，似乎在他昏迷期间，被元核和星图本能地拉扯、中和了一部分，否则早就爆体而亡或彻底异化了。

但这也意味着，林默的身体成了一个混乱的战场，三种迥异的力量仍在细微处不断冲突、湮灭，持续造成着破坏。

必须尽快处理伤势，至少稳住生机流逝。

林默竭力调动起一丝微弱的神念，引导着星图中残存的一缕精纯星力，小心翼翼地疏通一条相对完好的次要经脉，尝试连接向几乎枯竭的丹田气海。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每一次星力流过破损的经脉，都如同刀割针扎。

林默的意识在剧痛中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滴答…

那带着腥香味的液体再次滴落，这次似乎离他更近了些，有几滴溅到了脸颊上。

一股奇异的清凉感顺着皮肤渗入，竟然暂时压制了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甚至连那细微的能量冲突都缓和了一瞬？

这是什么？

林默心中一动，努力集中感知，探查那液体的来源。

精神力如同触角般艰难地向上延伸，他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一个相对凹陷的石坑里，上方好像有什么东西…

终于，林默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猛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连剧痛都暂时忘却。

首先看到的，是极度昏暗的光线。

光源来自极远处，似乎是废墟更高处那些尚未完全湮灭的星辰残骸和空间裂缝透出的微光。

林默确实身处一个巨大的石坑中，周围散落着棱角狰狞的金属和岩石碎片，上面残留着强大的剑意刻痕，昭示着这里曾是剑冢的一部分。

而就在正上方，约莫三丈高处，悬浮着一具庞大的骸骨！

骨架呈现一种暗金色，即便死去了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骸骨大部分保持完整，但胸腔位置有一个巨大的撕裂口。

那滴答落下的液体，正是从这撕裂口的骨骼断茬处，缓慢渗出的暗金色骨髓！

一滴，一滴，恰好落在林默躺着的石坑中心，汇聚了小小一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