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海的女儿 其三(第2页)

 玛拉婆婆静静地听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深深的沉重，她伸出苍老的手，轻轻擦去伊卡洛斯睫毛上挂着的泪珠。 

 “傻孩子……”玛拉婆婆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叹息，“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靠近人类的船，更不要……对他们抱有幻想。” 

 “可是……可是那个男人看起来不像坏人……”伊卡洛斯急切地辩解道，蔚蓝的眼睛里充满了固执，“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眼神……很特别……” 

 “眼神？”玛拉婆婆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那弧度在她苍老的脸上显得格外深刻，“伊卡洛斯，人类的眼神……是最会骗人的东西，他们的贪婪、残忍和背叛，都藏在漂亮的眼睛后面。,墈′书?君, /唔?错?内!容+” 

 她游近一些，灰蓝色的鱼尾轻轻摆动，带起细微的水流。 

 “你的父母……我的孩子……他们当年，也是被一艘‘看起来不像坏人’的渔船吸引过去的……”玛拉婆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刻骨的痛楚，

“那船上的人，对着他们笑，丢下食物……你的母亲，和你一样天真……她以为那是善意……结果呢？” 

 “结果！那网！那带着倒钩的铁网！瞬间就把他们罩住了！他们挣扎！尖叫！但那船上的人只是在笑！在欢呼！用鱼叉！用棍棒！活生生地……把他们拖上了甲板！我就在不远处看着……看着我的孩子……你的父母……在甲板上被开膛破肚……鲜血染红了整片海域……” 

 伊卡洛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蔚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痛苦，父母的惨死是她幼年最深的噩梦，也是玛拉婆婆反复告诫她的血淋淋的教训。 

 “人类和我们鲁萨尔卡……”玛拉婆婆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流淌着世代的血仇，他们的渔网和鱼叉，我们的歌声和利爪……这就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语言，伊卡洛斯，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伸出布满老茧和鳞片的手，轻轻捧起伊卡洛斯的脸颊，强迫她看着自己苍老而悲伤的眼睛。 

 “那个男人，无论他看起来多么‘特别’，多么‘英俊’，他终究是人类，而我们……是被诅咒束缚在深海的种族，永远无法踏上他们干燥的陆地，死了这条心吧，孩子。远离他们，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仅存的族人。” 

 说完，玛拉婆婆松开手，灰蓝色的鱼尾一摆，转身缓缓游向礁石丛更深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个充满疲惫和沧桑的背影。 

 伊卡洛斯呆呆地悬浮在冰冷的海水中，玛拉婆婆的话语如同沉重的锚链，将她心中刚刚萌芽的一丝微弱希冀狠狠拽入无底的深渊，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覆盖着细密银色鳞片的鱼尾，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尾鳍边缘锋利的骨刺。 

 — 

 另一边，黑石镇郊区的别墅。 

 英格莉蜷缩在冰冷的石台角落，像一只被遗弃的玩偶，她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和嘶喊而微微颤抖，喉咙早己沙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厚厚的绷带己经被泪水、血水和鼻涕浸透，边缘凝结着暗红色的污渍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那只空洞眼窝的轮廓。 

 她哭累了。 

 眼泪似乎真的流干了，只剩下眼眶深处火辣辣的刺痛和一片麻木的干涸。 

 她的头无力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仅剩的那只右眼空洞地睁着，瞳孔涣散，失去了所有焦距，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反复地蠕动着同一个名字的唇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