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朔北新土,营盘初成
朔北的风,卷着砂砾与初春的寒意,依旧在荒原上呼啸。但萧家军临时营地外,一片被圈定的开阔地上,却涌动着截然不同的生机。昨夜黄玉卿那番掷地有声的“营盘规划”,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不仅激起了军中的千层浪,更在萧劲衍心中燃起了燎原之火。此刻,他站在刚用石灰粗粗划定的地基线上,望着眼前忙碌的景象,那张被朔北风霜雕刻得棱角分明的脸上,第一次褪去了连日来的凝重,染上了几分久违的、近乎灼热的亮色。
“将军!东边粮仓地基已挖深五尺,符合夫人要求的‘地龙’走向!”一名校尉抹着额头的汗,声音洪亮地汇报,他身后,士兵们正合力将巨大的条石抬入深坑,号子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有力。
“好!务必夯实!此地风大,根基不稳,一切皆是空谈!”萧劲衍沉声回应,目光扫过那片区域,心中对黄玉卿的远见再次升腾起一股热流。她提出的“地龙”设计,利用地下通道连接各个关键建筑,既能防风保暖,又便于紧急情况下的隐蔽转移,实乃立足朔北的百年之计。
不远处,巴图部落的人也融入了这热火朝天的建设洪流。经过昨夜的生死考验,隔阂已如春冰般消融。巴图本人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在寒风中虬结,正和几个年轻力壮的牧民一起,用粗大的绳索拖拽着一棵刚砍倒的巨木,准备用作营盘主梁。他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眼神却异常明亮,看向萧家军士兵的目光里,再无半分敌意,只剩下沉甸甸的感激和并肩作战的默契。
“汉人兄弟,这木头,我们部落出!它够粗,够硬,能顶住朔北最狂的风!”巴图喘着粗气,对着旁边帮忙的萧家军士兵咧嘴一笑,露出被风霜打磨得发黄的牙齿。
“多谢巴图首领!这木头,正是营盘大门的顶梁柱!有它,咱们的家,就稳了!”士兵也笑着回应,手臂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起。
黄玉卿在萧劲衍和两名女亲卫的护卫下,缓步巡视着工地。她身怀六甲,行动已有些不便,但精神却异常饱满。她看着士兵们挥汗如雨,看着牧民们热情投入,看着一堵堵土墙在冻土上拔地而起,看着粮仓、药坊、营房的轮廓日渐清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在心底蔓延。这不再是飘摇的临时营地,这是他们用双手和血汗,在朔北荒原上打下的一根桩,是他们在这片严酷土地上扎下的根。
“夫人,您看这药坊的布局,可还合意?”负责建造的军医官指着已初具雏形的建筑,里面正按照黄玉卿的图纸,分隔出晾晒、炮制、储藏等区域。
“甚好。”黄玉卿点头,目光落在药坊旁特意预留的一片空地上,“这里,记得按我说的,深挖三尺,铺上厚厚的石灰和干草,做隔离病舍。此地严寒,疫病易生,有备方能无患。”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昨夜牧民部落爆发的诡异疫病,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对卫生防疫的要求近乎苛刻。
“是!夫人考虑周全,末将立刻去办!”军医官肃然应诺。
萧劲衍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扶住她的手臂,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微凉体温,低声道:“辛苦你了。这营盘,是你的心血。”
“是大家的心血。”黄玉卿微微摇头,望着眼前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眼中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劲衍,我总觉得……那邪气并未远去,只是暂时蛰伏。这营盘建得再坚固,若根源不除,终究是沙上之塔。”
萧劲衍眼神一凝,握紧了她的手:“我知道。巴图已派人去追查那巫师的踪迹,同时严密监视部落里那些曾染疫的牧民。你安心养胎,前线的事,有我。”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至于你腹中的孩子……那股力量,究竟是福是祸,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无论如何,他(她)是我们的骨血,我萧劲衍的妻儿,谁也别想动!”
黄玉卿靠在萧劲衍宽阔的背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力量和体温,腹中那微弱却独特的生命气息,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让她在极度的疲惫和惊悸中,生出一丝奇异的力量。然而,那股阴冷的诅咒之力,那来自胎儿身上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这朔北的荒原之下,究竟埋藏着怎样的秘密?而她腹中的孩子,又将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上,迎来怎样的命运?前路,依旧被浓重的迷雾笼罩。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营地的喧嚣,直接钻入黄玉卿的耳中。那声音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带着一种古老、怨毒、充满毁灭欲望的悸动!
“嗯!”黄玉卿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腹中的胎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阴邪的波动,骤然剧烈地躁动起来,一股纯净却带着一丝不安的生命灵力,从她腹中涌出,瞬间与那地底传来的邪气产生了无形的碰撞!
“玉卿!怎么了?”萧劲衍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扶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锐利的目光瞬间扫向四周,同时低喝一声,“护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