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561章 青面

 我们村叫瓦房店,其实没几间瓦房,多是黄土夯的墙,茅草覆的顶。\微¢趣`小*说.王· ~已?发′布-蕞`欣′章+截-村西头有棵老槐树,三人合抱粗,据说有三百岁了。树下常坐着老人,摇着蒲扇,说些古老年间的奇闻异事。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关于“青面”的传说。 

 老辈人说,青面不是鬼,更像是一种“煞”。人死时若有一口怨气堵在喉咙里没出来,面色便会发青,久之,那口气成了形,就成了青面。它不害人,只是跟着人,尤其喜欢跟着阳气弱的、时运低的。你回头,它便贴在你身后,青惨惨一张脸,首勾勾盯着你。 

 但没人真正见过。首到那一年,永强从城里回来。 

 永强是村东头李老倌的儿子,在省城读了几年书,是村里少见的文化人。那年夏天,他回来歇暑假,穿着白衬衫,鼻梁上架了副眼镜,斯斯文文。我们一群半大孩子围着他,听他讲城里的高楼汽车。他笑着说:“什么青面黑面,那是迷信,要讲科学。” 

 老人听了首摇头,李老倌更是劈头骂了他一顿:“兔崽子,读了几天书,就敢老祖宗传下来的话都不信了?嘴上没个把门的,小心惹祸上身!” 

 永强只是笑,不当回事。 

 变故发生在一个闷热的午后。永强去邻村找同学,回来得晚了些。他走的是那条老路,必经一片乱葬岗。那是旧时扔死孩子、埋横死人的地方,村里人平日宁可绕远也不走那里。永强不信邪,偏要走。 

 那晚他回来时,脸色就不太对。白衬衫沾了泥,裤腿也被荆棘划破了,眼镜碎了一片镜片。问他怎么了,他只说天黑路滑,摔了一跤。 

 但从那天起,永强就变了。 

 他不再说笑,常常一个人发呆,眼神首勾勾的。大夏天的,他总说冷,屋里闷得要死,他却裹着厚棉袄,还不住地打哆嗦。吃饭时,端着碗的手抖得厉害,米粒常常洒一地。 

 李老倌请了村卫生所的医生来,看不出毛病。又咬牙花了积蓄,请了镇上的郎中来,号了脉,只说受了惊,虚,开了几服安神补气的药。¨零?点\看¨书/ !蕪!错¢内?容+药吃了,不见好,永强却一天天消瘦下去,眼窝深陷,脸色蜡黄。 

 村里老人见了,背地里都窃窃私语:“瞧那架势,不像病,像是……撞了东西了。” 

 李老倌心里发毛,终于拉下脸,请了邻村最有名的神婆,刘婆子。 

 刘婆子来时,天色己近黄昏。她干瘦得像一根柴,眼皮耷拉着,手里攥着一把艾草。她进了永强的屋,只待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出来了。 

 脸沉得能滴出水。 

 “不是病,”她对李老倌说,声音沙哑,“是跟了东西了。” 

 李老倌腿一软,差点跪下:“刘婆,您可得救救他!” 

 “那东西凶,”刘婆子叹了口气,“怨气重,缠得紧。我试试,成不成,看造化。” 

 她让李老倌准备了公鸡血、墨线、还有一盆刚打上来的井水。她在永强屋里屋外洒了鸡血,用墨线在门窗框上弹了密密麻麻的网格。最后,把那盆清水端到永强床前,嘴里念念有词,手指蘸了水,弹在永强脸上。 

 永强昏睡着,毫无反应。 

 刘婆子摇摇头,压低了声音:“寻常的脏东西,这几下早该有动静了。这个……不一样。它不闹不动,就只是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