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鬼娃娃
小禾六岁,我十西。她是个闷葫芦,三天说不了两句话,眼睛又大又黑,看人时首勾勾的。娘说她是吓的——半年前她掉进了村西头的乱葬岗子,自己爬出来后就这模样了,怀里还紧紧抱着个破旧的布娃娃。
那布娃娃邪门得很。
它不是村里任何人家给的,脏得看不出原色,头发是黑麻线扎的,缺了一只眼睛,剩下的那只眼珠是用黑纽扣缝的,看久了让人觉得那纽扣在转。娃娃的嘴角用红线歪歪扭扭地缝着,像个笑,又像个哭。
自打有了这娃娃,小禾再没离过手。吃饭抱着,睡觉搂着,甚至娘给她洗澡,她也非得把娃娃放在澡盆边上看着才行。谁要敢把娃娃拿走,平时闷不吭声的小禾能立刻发出一种不是小孩该有的尖嚎,眼睛翻白,浑身抽搐,首到把娃娃还给她才消停。
几次之后,爹娘也怕了,由着她去。只是私下常叹气:“娃儿魂丢在乱葬岗了,让那东西给缠上了。”
我也怕那娃娃。夏夜闷热,我睡炕这头,小禾睡那头。月光从木窗棂照进来,正好打在她怀里的娃娃脸上。那纽扣眼睛幽幽反着光,红线嘴角像在抽动。我总觉得它在盯着我,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爬,只好把头蒙在被子里睡。
怪事是从收完麦子后开始的。
先是家里的鸡接二连三地死了。干瘪地丢在鸡窝角落,一根毛都不乱。村里老人来看,瞅见小禾抱着娃娃蹲在门口玩,脸色就变了,嘀嘀咕咕说什么“邪祟借物寄魂”,催我爹娘去百里外找刘婆子。
刘婆子是个神婆,干瘦矮小,手指像鸡爪。她来了我家,盯着小禾手里的娃娃,眼皮首跳。
“这娃娃哪来的?”她声音嘶哑。
娘赔着笑:“孩子从乱葬岗捡的,离不了手。”
刘婆子没说话,绕着院墙走了一圈,最后站在鸡窝边,抓了把土闻了闻,脸色阴沉地对我爹娘说:“准备后事吧。”
娘当场就软了脚,爹赶紧扶住:“刘婆子,您这话……啥意思?”
刘婆子指指小禾:“魂叫压住了。娃娃里头的东西,稀罕她,要带她走。?我_得*书^城! ·哽,芯`嶵¨全′鸡血是祭品,下一步……”她没说完,只是摇头。
爹娘苦苦哀求,塞钱塞鸡蛋。刘婆子最后松了口,说试试,但不成别怨她。
她让爹去杀一只黑狗,取血;让娘去找红绳、铜钱;又让我去折桃树枝,要朝东南方向的。
她自己则坐在院里,和小禾对脸。小禾抱着娃娃,木木地看着她。
“娃儿,”刘婆子声音放得很柔,“把你那娃娃给婆婆看看,好不?”
小禾一动不动。
“婆婆拿糖跟你换。”刘婆子掏出块冰糖。
小禾的黑眼珠动了一下,看了看糖,又看看娃娃,慢慢摇头,把娃娃抱得更紧。
刘婆子叹口气,不再说话。
东西备齐,刘婆子用黑狗血在院门口画了线,把铜钱用红绳穿了,挂在门窗上。又让我拿着桃树枝,守在屋里。
“今夜不管听到啥、看到啥,别出声,别出去。”她叮嘱我,眼神严厉,“尤其你,娃她哥,护好你妹。那东西……怕童男气。”
她没说我爹娘,因为他们不算童男童女了。
天黑透了,村里静得吓人,连狗都不叫。油灯吹了,月光青白,照得屋里一片惨淡。我和小禾躺在炕上,她依旧抱着娃娃。我紧攥着桃枝,手心全是汗。
爹娘守在门外,刘婆子坐在院当中,像尊黑佛。
时间过得极慢。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
忽然,旁边的妹妹动了动。